“可没有秩序,行走的人类就如同没有文明的野兽,蛮民,所有人随波逐流,所有人见异思迁,在你死我活的炼狱中释放野性,难道这样一个原始的社会,就是你所追求的?”
御神策不解的问道,
“御神策,重建世界这种事,对我而言毫无意义,摧毁终焉对于我心中所想的一切也于事无补,我的所作所为,不为任何人,只为了我自己。你当然会心存疑虑,就像我们对这个世界的疑虑一样,可选择都要付出代价,而任何事一旦纠缠上对错就都没有意义了。”
神白须看向御神策,两人对视,御神策眼神晦涩,很明显,在这场两人的交锋中,御神策虽然没有败下阵来,却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他们两个人,是曾经有着相同理想相同经历的人,可又是什么,让神白须能了解御神策的同时,让御神策看不透他?没有答案,或者说,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即便你想要摧毁终焉,那么之后的世界呢?且不说其他三方,终焉崩坏之后,终焉柱技术无人接手,西方世界乱作一团,虚空倘若趁虚而入又当如何?甚至发生多方…”
“御神策,你很愚钝。”
“你…”
御神策被神白须直接打断,一时间他情绪复杂。
“秩序是人为的,这个世界有着他自己的运转法则,我说过了,他不在乎人类的生命是否有价值,而在这种冷漠中世人皆以为终焉就是世界意志。试想一下,如果人人都觉得自己是救世主,那究竟是有救世主,还是没有?”
御神策再次皱眉,他快要被神白须绕蒙了。
“自然而然形成的秩序,才是真正的秩序,世人不需要救世主,在面对世界时,他们会有自己的选择,挣扎无济于事,赴死亦是毫无意义,而唯有让每个人觉醒,意识到真正的自我,从而从中思考本身存在的意义,去执行自己的意志,创建,铸造,即使是人,也可以是神,甚至可以创造出神。”
“疯子,一个神白须就能让整个西方世界紊乱至此,若人人都是神白须征御,人人都和你一样,每一天,每一分每一刻,要有多少人死去?!”
御神策激动的抓着神白须的衣领,怒视着他,可却不同之前,没有那种扭曲,撕扯的力量在周围跳动,更没有压迫的气势袭来,就只是像一个自己极为重要的朋友,做了一件令人伤心至极的事。
他眼中的不解与愤怒,令神白须眉头一皱。
“我们面临的,是不同的人生,御神策。”
神白须握住御神策的手腕,看着他,眼神中依旧坚定着。
“你是和我相同的人,拥有同样灵魂的人,我们的声音相同,颜色相同,都是为了逝去的爱而追求力量,追求强大,同时,也追求自我心中坚信的理想。可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的立场这么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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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神策似乎还仍有疑虑与不甘,他追问道。
“我们,可以并肩作战,你可以继续践行你的理想,用不同的身份,不是罪犯,不是忏悔者,不必赎罪,不必再失去任何人。”
御神策死死抓着神白须的衣领不肯松手。
他追寻着,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想知道神白须究竟要为什么这么做。
“够了御神策,够了。你不欠我什么,你只是一个淋过雨的人,想同样为我这个在淋雨的人撑一把伞,可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们的意志不同,注定要走相反的路。”
话毕,御神策才慢慢松开抓着神白须衣领的手。
“如果你的父亲没有死于赫尔墨斯城区,母亲没有死于克罗兹分化病,是不是命运就会有所不同?”
御神策直视着神白须问道。
“那我一定会过着一种,平凡却幸福的,温暖且满足的生活。”
神白须笑道,竟有一丝凄凉,有一丝自嘲。
“以前的神白须,有着怎样一个梦?”
御神策亦是如此,只是他的笑,灿阳和煦,仿佛春风拂面。
“我?我想做一位老师,为什么?你难道不觉得看着一个个自己亲手培养的孩子长大成学是一种很酷的事吗?从制服,到结业装,到高高抛起礼帽。”
神白须眼神中的憧憬和向往,仿佛也能够让御神策感受到那种生活,肩膀上没有阴沉的灾难与伤痛,一个,不会再有噩梦的良夜。
“你?做老师?”
御神策哈哈大笑,指着神白须难以置信道。
“在我小一点的时候,父亲说,他想做一位教授政治与道德的人民教师,同时,也教哲学。我有些记不清他说那话时的表情,我只知道那语气中,有不亚于对我的爱的温柔。母亲说,她想做一位作家,写一些有关哲学的书籍,在小时候的记忆中,母亲的书房,是琳琅满目的奖状和叠放堆的山一样高的书架,我只觉得,以后如果可以像那些书架一样高了,是不是就可以让看书看累了的母亲靠在肩头休息。”
神白须笑着。
御神策静静聆听。
“那你呢。”
神白须问道。
“我?我想做一个心理医生。”
御神策吐出一口气,勉强道,
“你?”
神白须的反应一同御神策之前。
“小时候,我是一个富有同情,而且容易心软的性子,我不清楚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我只是不想看到我爱的人忧心忡忡惴惴不安的模样。小时候总害怕父亲的白发,害怕母亲的皱纹,总觉得这样的生活过得很快很快。父亲走后,我每天都丈量自己的身高,想着有一天,是不是也可以像父亲一样,说战就战,更可以将母亲完整的护在身后,任是风吹雨打也半点波及不到她。”
在一旁的神白须笑了笑,拍了拍御神策的肩膀,御神策不以为意。
“如果你是终焉的人,我想我应该跟你合得来。”
御神策看向远处。
“御神策,有些人注定背道而驰,这是你说的。”
“可命运不都是可以改变的吗。”
神白须陷入了沉默,这句话,似乎有些矛盾仅仅只是对于神白须而言,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吗,不,那是对别人而言,并非神白须,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会承受这种苦难,命定死兆的神白须,是诞生在灾难,厄运之中的悲惨命运,他的一切都无法未知先卜,尽管是魔女集会会长赫尔菈,在同神白须签订契约之后仍旧无法感知神白须的灵魂,神白须就像是一个被封存的盒子,而且,没有钥匙。
之后,两人夜里在霓虹灯亮的车水马龙中穿梭,他们彻夜长谈,此彼此的心相牵连,灵魂仿佛共鸣。尽管分别之后,他们依旧笃定自己的意志,做不相同的人,哪怕是敌人,这是他们各自的意志。
十天后,阿尔忒弥斯城,禾格利特城区。
雨,很大的雨,这段时期一直是阿尔忒弥斯的雨季,降雨量极大,但是城市井然有序的下水道配置没有造成堵水,雨虽然下的极大,甚至都快要蒙住视线,但却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感觉,更没有那种冷彻,甚至可以感受到空气中散发着淡淡冷香,温暖,且舒适。
雨相当大,可是也并没有阻挡来往的行人,他们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悠然自得,有些因为行礼的沉重而蹩手蹩脚,有的因为心中早有谋划而成竹于胸,脸上都挂着不同的情绪。
“尊敬的乘客,本站终点站禾格利特城区,到了,请沿左门有序下车,请勿拥挤,注意脚下,感谢您乘坐本次列车。”
从有序下车的人群中,可以看到缓缓走出的神白须,下车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车次显示和天气状况,以及一些车站地图的大致显示,很快就离开了登车点,向着出口走去。
一出门,在右方极远处的终焉柱正在面临维修,大部分损坏严重的地方已经修复的完好如初,只剩下一些核心技术等待重启和设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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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白须看了一眼,吐出一口白雾,他撑着一把白伞,走上一辆智能公车,向着白鸽街区。
雨,依旧是雨,蒙蒙的雨遮住了窗外的些许风景,神白须站在窗边,左手抓着头顶的扶手,给人一种孤僻的感觉。
如今的阿尔忒弥斯城区,在雨季最繁多的阶段时,也是阿尔忒弥斯城特产植被,绽雨花最好的花期。
这类花朵,生来柔弱,却在最风雨交加的时期盛开,面对暴风雨,它的花瓣被扯断,只剩下花骨朵,而随着雨夜过后的黎明,它将会迅速的生长,盛开的花朵会更加鲜艳,散发出的花香又悠长。
绽雨花会被有心人采集,然后做成香包。
传闻在绽雨花盛开时折下它的花瓣做成的香包,在当天送出,会有好运发生,因此,绽雨花也被用于季节性的商用商品。
每到阿尔忒弥斯的雨季,各大企业便会寻着商机而来,大面积采集绽雨花的花瓣做成香包,向各国出口销售。
另外,绽雨花的种类也有不少,诸如一些较为平庸的,紫色的落花,金色的展花,红色的惜花,而中品的,有金蓝双色花瓣的顶上鹤,和金瓣红蕊的处子心,而上品,则是花蕊花瓣花茎皆是血红色的,丹心。
而那朵只在传说中出现的,一旦盛开便会散播魔力的绽雨花,则是一朵双生的,一茎双花,一黑一白,至今,数十年间只出现过一朵,一直被存放于阿尔忒弥斯城,奥安朵尔城区的万象生物博物馆中。
本就人迹稀少一些的白鸽区因为大雨的缘故,众人闭门不出,街道上根本没有任何行人,就是一些路边的摊子,以及一些小超市也都歇业大吉,只有一些大型商场,和一些自主机构仍在运营。
神白须距离自己的住处越来越近,他打着雨伞,步子悠然。
噗通——
突然,仿佛有什么东西摔倒在地上,神白须眉头一皱,站在原地向右扭动一只脚,在他的感知范围之内,他听到的,是一只白色的猫,它浑身被雨水打湿,从巷口走出,见到神白须之后,就仿佛退避天敌般的逃掉了,神白须走到巷口前,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人。
一个女子倒在地上,发丝凌乱遮住了整张脸,湿透且被人扯烂的衣服露出大面积的肌肤,而那些露出的皮肤上,有着深浅不一青紫色的伤痕,最严重的被纱布包裹着,更严重的,已经伤口溃烂。
女人身段婀娜,尽管狼狈,却依旧能感受到,同时,神白须感知到她还有微弱呼吸。
无家可归者?逃难者?谁知道呢,神白须不想招惹麻烦,准备转身就走。
喵——
只见那只白猫老实的坐在神白须身后,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
神白须同样向下看,眉头再皱眉,他又看了看倒在远处的女人。
麻烦的气息,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流窜的罪犯,怎么可能带着另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神白须不问不顾,再次准备转身,白猫低声呢喃,眼神昏暗。
只是下一刻,神白须蹲下身,用雨伞遮住白猫,伸手,白猫抬头,顺势爬上神白须的肩膀。
随后,神白须走向那个倒在地上的女人,握住她的胳膊。
体温极高。
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烫手。
伤口发炎导致的炎症和高烧不退,这样下去时间一长没有药物治疗说不定真会死。
神白须用手指扣住那女人的嘴唇,一股青色的电丝钻入女人的口中,仅仅只是几秒过后,女人惨如白纸的脸色竟有了一丝红润。
神白须背起女人,合上雨伞,他周身开始出现一种白色的雷电,沸腾的力量升腾不息,雨水触及的一瞬便蒸发了,比雨衣还好使。
第二天上午,9:13。
雨过天晴,万里无云,整个阿尔忒弥斯像是被净化过一次一般,无论是生态还是空气,都令人异常舒适。
阳光透过窗子,折射在神白须的肩膀上,左手旁的桌上,是一杯白热茶,而桌子的正前方,在神白须的床上,躺着一个昨天才搬进来的,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
神白须手上拿着一张报刊,上头登记着他之前同御神策的战斗,分部终焉损失惨重,基地被拆了一大半,就连终焉柱,也都被严重破坏。
呼——
有人睁眼了,光的投入,令她的双眼难以看清屋内,几次反复睁眼,才逐渐适应,她伸出手,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药物治疗,并绑上了绷带,只不过是…死结,她试着扭动脑袋。
疼痛,钻心的疼痛,大概是之前的高烧不退,导致的头痛和肌肉酸痛,以及浑身无力,不过,她感觉自己的精气神非常好,就像做了一个美梦。
终于她艰难的坐了起来,这期间大概有七八分钟,而一旁的神白须,就这么注视了七八分钟。
“我这是……啊,是…是您救了我?等等…我的衣服,也是您换的吗?!……嗯?是您啊。”
这女孩儿正是神白须在禾格利特广场中心不小心撞倒的那女孩儿,神白须还记得打算调查一下她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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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白须没有回话,只是看着她。
女孩儿被盯得有些发毛,看着身上的男款白色衬衣,有些恼。
“您怎么可以……”
“见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应该先表示感谢然后介绍一下自己说明来历吗?看来我捡了一只野猫啊。”
喵——
神白须打断了女孩儿,右边窗台上晒太阳的白猫也叫了一声,似在讨好神白须。
“…对不起,可是…您把我看光了啊。”
女孩儿为自己打抱不平,她认为,自己也吃了亏。
“我是一位外科医生,一年里接触的患者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在我面前不分男女,况且我救了你的命,你居然还在乎那些?我又没对你做什么,还有,属于我的那一句谢谢呢?”
神白须耸肩,得势不饶人,对于眼前这个女孩儿他没什么好感,人醒了之后的事,自然就是从哪来回哪去。
“…谢谢。”
女孩儿低头道谢。
“自我介绍呢?”
神白须咄咄逼人。
“伊芙琳,我叫伊芙琳,来自禾格利特城区。”
女孩儿看着神白须,直视着他。
“听着,伊芙琳小姐,你欠我一条命,我不收你的钱,也不问你怎么弄得一身伤,药也吃了伤也治了,从哪来回哪去,能明白吗?”
神白须下了逐客令。
“……可是,可是我已经没有地方能去了。我…我求求您收留我,我能干活。”
神白须皱眉,这是打算赖着不走了?
“我是医生,不是做慈善的,这事儿,你应该去协助中心。我还有其他事,床头柜上是我给你准备的衣服,五分钟,我在楼下等你。”
神白须起身,准备离开。
噗通——
就在神白须准备开门的时候,女孩儿挣扎的从床上爬了下来,大病初愈的她哪来的力气,直接一脑袋撞在地板上,摔得七荤八素,以至于包扎好的伤口被鲜血渗红。
“我恳求您能收留我…我…我已经无处可去了,不管什么事我都愿意做!求求您不要赶我走,求求您……”
她拽着神白须的裤脚,跪在地上,伤口破裂疼的她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尽管如此,却也没有眼泪。
神白须有些诧异,究竟是什么样的遭遇才导致这么一个绝美绝伦且拥有不俗素养的女孩儿无处可去,又是什么,让这么一个细致的女孩儿变得如此悲观?是某个逃荒的亡国公主吗?
神白须蹲下身。
“我呢,是楼下咖啡厅的店主,我辞掉了医生的职业,开了这么一家店,正好缺个服务员。我给你开个价吧,你没得选,一个月六千百藏川,包吃住,但是没有双休,而且拖地啊打扫卫生啊打扫房子啊,都得你来,你做不做?”
神白须看着那女孩儿,有这种姿色想必也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哪里受得了这种糟粕事?
“我愿意…我愿意!”
女孩儿连连点头,神白须皱眉,吐出一口气。
他捏住女孩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伊芙琳对吗,以后你就是我的店员了,先把伤养好,我们再谈之后的事。另外,那只猫,是你的了。”
神白须扶起站立不稳的伊芙琳,意示窗口那只白猫,那白猫也仿佛听到了,跳了下来,走到伊芙琳脚下。
“真的可以给我吗?”
伊芙琳注视着神白须。
“不要就扔了。”
神白须搀扶着伊芙琳坐到床边,摔门走了。
“明明你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