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印堂不会有事,他这条线只有几个人知道,鬼子抓他是因为给我们卖棉鞋的事,过几天,看看能不能找人去把他保出来。
咱不能不管帮过咱的人,老王今天负责把宋方亭送到山里去避风头,队上还准备了五百块钱,也算是对他的感谢吧!
我们平常都是分开驻扎,只有行动的时候才会找个隐蔽的地方集合,所以那狗日的黄二喜叛变不会对我们有多大影响。”洪振海简明扼要地说着,算是回答了庄永璞的问题。
庄永璞听到他说的井井有条,便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也找了个大酒坛子一屁股坐了上去。他又仔细端详了一下洪振海,这才发现洪振海情绪有些低落,没有之前那种激昂澎湃的样子,而且左手手腕上缠着一块红布,他觉得有些奇怪,就问道:“你手受伤了?”
“二哥,我最近心里挺不是滋味,因为我脾气太暴躁,才让曹德全在粮满庄牺牲了。咱铁道队成立两年了,他一直跟着我跑来跑去,他没了,我觉得像掉了一个胳膊一样。
这次在沙沟搞布车,铁道队算是立了大功,山里的领导还给了咱奖励,领导们知道我还不是党员,就批评了政委和老王,说铁道队的大队长不应该不是党员。但是,我很清楚,我带人蛮干,截了十几趟车,也没找到布,老王巧干了一把就成了,我有时候觉得自己除了硬拼硬打,尥蹶子骂人,好像就没别的本事了。
眼看着老王,赵永泉,曹德清他们一个个都入了党,我这个当大队长的还是个野人,我心里也不舒服,于是我每次打仗都冲在头里,每次行动都最卖力,我相信党总有一天会看到我洪振海是个合格的党员。”
庄永璞听得入了神,却忘了追问那块红布,他只是比较讶异,以前只是和洪振海谈家国情怀,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些复杂的事,在他眼里,铁道队就是八路军,八路军不就是共产党么!
他觉得洪振海可能有些想不开,想了想,对着洪振海说:“这‘飞虎队’的名声可都是你打出来的,那几个大将徐广田,刘金山,曹德清,李云生,赵永泉,还有老王,他们都是听你的嘞!我看,你是刘备,杜政委就是诸葛亮,你靠他拿主意,他得靠你打天下,你可不能气馁啊!”
洪振海虽然不识字,但是三国演义还是知道的,听庄永璞这样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二哥,这次我来临城,就是想见见你,用句政委常说的话,你的想法总是能化那什么神奇!”
“化腐朽为神奇,哈哈!这我可当不起。“庄永璞笑道。
”当得起,当得起!“洪振海也笑了。
”这就是嘛!走了宋方亭,临城不是还有我嘛!那个黄二喜还等着咱弟兄们去收拾呢!咱还得把松尾,岩下这些日本鬼子一个一个都收拾干净,来一个收拾一个,绝不放过!”庄永璞看到洪振海眉头舒展,这才放心下来。
洪振海觉得时候不早了,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摞票子,揣给庄永璞:“二哥,这些钱你拿着,需要打点疏通关系的时候用得上,赶紧回去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
庄永璞知道这是营救丁印堂的钱,便快速装了起来,拍了拍洪振海强壮的肩膀:“想见面还不容易,让人送信给我,我就过去。还有,遇事不要头脑发热犯驴脾气,多听老王和杜政委的意见。”他又寻思了寻思,到墙角抱起一坛子五斤装的烧锅酒,夹在腋下就走。
洪振海点点头,目送他离去,庄永璞出了烧锅庄的大门,回头看了看,洪振海依旧像一尊雕像一样站在草棚下面,久久未动。
天色渐晚,雪地映衬着黑天,四周还是看得清清楚楚,因为得在松尾回来之前赶回火车站。庄永璞有点着急地沿着大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快步走着,雪地上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