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登海在郝景先的悉心照料下,已经满血复活了,此刻他正气急败坏地站在潘庄殷华平家的堂屋中央,一道猩红色的刀疤从右耳根划到鼻梁,鼻梁上有个豁口,表情看起来异常凶恶。
郝景先站在门口说道:“如果不是老师救了你,你早就死在大湖里了!”
林登海这段时间陆续知道了褚雅青牺牲的经过,他早已恨上了孙士健,恨上了铁道队,当然也恨上了滕八区,甚至恨上了邵子真。当他听到殷华平已经投敌,内心更是异常悲愤:“俺不要你们这些怕死鬼汉奸救!褚哥死得太不值了,如果不是为了给你们这些怕死鬼做掩护,他也死不了。”
“你别不知道好歹,老师要不是为了去沙沟给你买药,也不会让孟安民逮走,老师有难处,鬼子威胁他如果不投降,就要杀了所有被抓的游击队员和他们的亲属,那可是好几十口子人呐!”郝景先也非常生气地说道。
殷华平坐在大椅子上,一句话没说,林登海使劲往地上跺了几脚,作势要走。殷华平说道:“等等!”
从腰里抽出自己的盒子枪递给林登海:“你那把枪在湖里打烂了,这把新的你拿着用吧,找个草帽把脸遮遮,去运南黄丘套找运河支队!”
这时,大门响了,郝景先高兴地对殷华平说道:“六虎回来了!”出屋一看,却是一群特务拉着个板车冲了进来。
孟安民站在大门口,生怕别人不知道,用最大的嗓门喊道:“殷司令,恭喜你大功一件啊!多亏你神机妙算,俺们才能干掉八路的王书记,皇军肯定会重赏你,可得请我喝酒哦!”
殷华平刚要撵他滚蛋,一听这话,立刻从屋里蹦了出来:“哪个王书记?”
院子中央的板车上躺了几个人,殷华平借着屋里的灯光上前一看,耳朵“嗡”的一声,彷佛双脚踏空,天旋地转,一头栽到了地上。
沛滕边县县委书记王洪磊此刻正躺在板车上,身上的血已经凝固,半睁的双眼向他看过来,似乎在问他:“是不是你出卖了我?”
殷华平顾不得管身上的泥土,挣扎着爬过去,扶着车轮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伸手就去抓王洪磊的胳膊,入手冰凉,再往身上脸上摸去,胸口是凉的,脸也是凉的,人确然已经死了。
他转身就去掏腰里的手枪,却摸了个空,他只得甩了一下手,圆睁着充血的双眼向孟安民冲了过去:“孟安民,他娘的,我现在就杀了你!”
特务们纷纷将枪口对准了殷华平,孟安民抱起膀子说道:“老殷,你就认了吧!这年头,没人靠得住,能靠得住的就是手里的枪,以后咱弟兄们一起干,枪多了,松尾那个老鬼子才不敢动咱,拉这个‘王书记’到潘庄来,一是功劳俺不想独吞,二是确认一下,他是不是共产党沛滕边的书记王洪磊。”
殷华平痛苦地捂住脸,蹲到地上点了点头。
孟安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呼喝着特务浩浩荡荡地走了,殷华平已经崩溃,再也无心阻拦。
林登海站在屋门口看着殷华平,眼里充满了怒火,他举起刚刚接过的盒子枪,张开机头,枪口对准了殷华平的脑门:“殷老五,怪不得褚哥总是说你靠不住,我现在就为游击队除害!”
郝景先上前挡在了两人中间:“姓林的,要打俺老师,先打死我吧!那个孟安民是在栽赃陷害!”
殷华平站起身来,推开郝景先,“嗬嗬”干笑了两声:“打死我吧!省得受这个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