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啊?”庄纪川大步流星地在前面走着问道,大梅虽然不是小脚,却也跟不上他的步伐,慌忙紧跑两步,气喘吁吁地说道:“累死俺了,歇会行不?”
“不行,这才刚离开沙沟四五里路,北边就是保安团的驻地,不安全!”庄纪川毫不怜香惜玉。大梅倒是倔强得很,抿上嘴咬牙跟了上来,气呼呼地说道:“你先说!”
庄纪川心里一乐,放缓了步伐:“我叫庄纪川,家是夏镇的。”
大梅忽闪着大眼,好奇地道:“你有枪,又打汉奸,你是不是‘飞虎队’的?”
庄纪川听到“飞虎队”三个字,气不打一处来,不由自主又加快了脚步。大梅只得小跑着跟上来,这姑娘也冰雪聪明,看他不高兴,便转移了话题:“我叫王雪梅,小名就叫大梅,沙沟的人,尤其是那些青年都认识俺,就你不认识,哼!”
庄纪川有些奇怪,什么叫“就你不认识,哼”?他转头狐疑地打量了一下气喘吁吁的大梅,大梅正迈着急促的脚步在努力地小跑着,脚上穿的是自己做的白底黑绒布棉鞋,身上是藏蓝色素面棉裤,棉袄外罩了一件浅蓝色碎花褂子,脑后一条大辫子随着走动在背后甩来甩去,辫梢上扎着红头绳,额头上留了一圈齐齐的刘海,额下一双似水含烟的大眼睛,挺直的鼻梁上闪着汗珠。这一身朴素的打扮,却遮不住恰到好处的身材。庄纪川才明白,大梅那句话的含义,看着看着,不禁有些痴了。
“想什么呢?”大梅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也不以为忤。
庄纪川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放慢了脚步:“咱们要走八十里路,这么个走法,你肯定撑不了,我的胳膊又不能使劲,得想想别的办法。”
“大哥,俺能行,你可别丢下俺不管,俺想了这一路,家里的亲戚也没剩几个了,除了算计钱的,就是算计俺的,天下这么大,俺却不知道哪里能容身。”大梅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起来。
庄纪川挺了挺腰杆,顿觉脚步有些发飘,但是想想前路坎坷,又收住了心:“我在家是老六,你叫我六哥就行了,你可不能赖上我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干,说不定哪天就死了,不过你放心,我这次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你要把俺送哪里去?不会真把俺卖了吧!”大梅明知道不可能,也不禁有些紧张。
“我有个本家,临时住在大山子,这两个月一直借住在那里,那个地方在文峰山东边,四面都是山,里面有个村叫琅窝,哈哈!今天就把你送到狼窝里去。”
“你又胡说八道哩!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净学油嘴滑舌这一套。”
庄纪川刚想说他那个二叔庄永璞的事,转念一想,这事现在可不能说,为了让大梅安心,就一五一十地说了自己这一年的经历,大梅这才知道这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曲折离奇的故事。恨恨地说道:“殷华平真是冤屈,当汉奸是为了救人,却被铁道队当作汉奸给杀了,那些真正的汉奸比日本鬼子还可恨,日本鬼子是为他们自己的国家,可是那些汉奸干的却是出卖自己国家,欺负自己同胞的事,铁道队的人眼瞎吗?”
“这事我也没弄清楚,也许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吧!”
两人边说着话,边走着,似乎忘了劳累和饥饿。两人一路向东,一口气走到了离周营镇东北六七里远的中冶寺,时间已经到了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