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他们本来都要走了,看着身后这些过来的车马队伍,又停下了脚步。
一个腰间佩刀身材健硕的圆脸汉子上前抱拳道:“在下郭正,车上乃是我家大小姐,我们一路从晋国都城过来。路经此地想借宿一宿,可这里的人家都不愿收留我们,碰到你们村长后他说你这儿可以暂住一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何启脸色十分难看道:“对不住,今日冬至我们何家村有个习俗,酉时之前迎客来喜,酉时之后迎客带灾。所以,不能暂留各位了。”
刚刚就一路被拒,现在又听何启如此说辞,那郭正还好,可车厢内的大小姐就生气道:“都城都没这乡下地方规矩多!居然还敢说本公……小姐是灾!郭正,给我赏他两巴掌。”
郭正本想带着队伍出村走了,可一听到车厢内的命令,他不得不一手抓着何启的衣领,另一只手就要挥上来。何启知道这些人惹不得,只求让他打了之后他们能快些走。
可何小山怎会看着他爹爹被人欺负,他喝了一声,用阿四下午教他的拳式打了上去。但他毕竟才六岁,哪有多少力气,一记直拳打在郭正腿上,根本造不出任何动静。郭正也有些恼了,想着这些乡下人乖乖被打几下不就行了,还反抗个啥,抬起右脚就要把何小山踹到一边。
何启一见郭正要伤害何小山,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挣脱了郭正揪着他衣领的手,一把将何小山护在怀里。何启将背心露在了郭正面前,咬牙准备受他一脚。
“不知好歹的东西!”郭正恼怒地一脚踹了上去,何启的媳妇掩面不敢再看。可她接下来听到的惨叫声却不是来自她丈夫。她慢慢将手放下,看到何启他们还安好地蹲在地上,而那个踢人的郭正却倒在了一旁。
郭正吃痛地抱着右腿,只觉得腿重千斤,像不是自己的一样。而他面前,阿四马步扎稳,一拳当先,对着探出脑袋的何小山道:“看到了吧,以后你也可以这么厉害。”
何小山见阿四出手救他们,激动地就要哭出来声了。
阿四忙收起架势道:“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不哭。”
“嗯,不哭!”何小山抬头看着天,不让眼泪掉出来。
见郭正被伤,那随行的二十几个护卫齐齐拔刀。
郭正拦着道:“不知阁下可敢留下姓名!在下他日定当讨教。”
阿四那张丑脸笑着道:“讨教啥?讨教怎么被打么!”
郭正心中暗忖:“刚刚虽然我大意了,但这丑脸汉子身手矫健,其拳上力道也透着古怪,绝对是个高手。”
这时候提着竹杖的阿大出来打圆场道:“我们途经此地,受到这家人的照顾。我这侄儿性情如火,一时间见不得他们受到伤害,就忍不住动了手。对不住对不住。”
说着,阿大走到了郭正的身边。郭正不知道这僵脸老头要干嘛,直到阿大将手放在郭正右腿上时,郭正还以为这老头要动手,忙想拔刀,却发现这老头只是用手揉捏着他腿上的穴道。然后郭正就看到阿大以右手拇指按住他的承扶穴,左手三指依次经由殷门、委中、承山穴将他的右腿施展拉开。被其这么一按一拉,郭正顿时觉得右腿一轻,抬了抬之后发现自己的右腿好像没事了。
阿大笑了笑道:“老头子是个游医,会些推拿按摩的手法。我那侄儿拳头有些重,一下打到你足底涌泉穴才会让你这般难受的,你莫要怪他。”
郭正看出这老者已经多次给他台阶,抱拳道:“多谢老丈。”
“是我那侄儿冲动了。”阿大再次给对方台阶道。
郭正起身之后正要回复车厢之内,说他们还是早些离开的好。这时就听车厢内的少女骂道:“没用的东西,跟些个乡野村夫谢来谢去的。”
这下不止阿四,就连方脸的石武都忍不住道:“对对对,我们这些乡野村夫不值得你们谢,但更不能留带灾的客人,所以你们还是快点动身走吧。”
车厢内的少女一听石武的讥讽话语,拉开车厢门帘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贼,真当本小姐好欺负是不!”
门帘掀开,走出的是一个身披红色锦袍,面若温润暖玉的妙龄少女。她头戴金凤落玉簪,腕配羊脂凝水镯,精致漂亮的五官与她身上流转的贵气相得益彰。她呵气如兰间,即便是一脸嗔怒也是那般可爱喜人。
方脸的石武一下竟看呆了。
随着那少女走出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婆,她盘着仆人发式,一脸怒目地看着石武道:“好个见色心起的小贼,竟敢这般瞧我家小姐!”说着,她手上飞出两颗金珠,直击石武双眸。
一见这老妇人对石武下的是狠手,阿大面色一冷,阿四将背上古琴盒立于地上,率先过去正对石武面前,笑着低声道:“喂,看够了吧。”
同一时间金珠袭来,正中阿四背门两侧,他作势吐了口血,转头对着老妇人道:“好功夫!”说罢,他还在那装作运动疗伤。
那少女见那丑面汉子不顾自身安危帮方脸少年挡了一记,就对旁边老婆婆道:“霁婆婆,这汉子人虽丑,倒也够胆。”
那被唤作霁婆婆的老妇人也认可道:“人不可貌相,江湖中人最是义气。他能为了不相干的村民出手,又能以身帮自家小辈挡老身两颗金珠,确实是条汉子。算了小姐,我们不必跟这些人纠缠了,还是继续启程吧。”
那少女又看了丑面阿四一眼,然后就和老妇人一同进入车内,道了一声:“走吧。”
那帮子护卫赶着车马听命前行,郭正对阿大抱了抱拳后也跟了上去。
何启见那帮子恶客终于走了,心才放了下来。他又见阿四因他们家受伤,内心愧疚道:“对不住,让你们受牵连了。”
何小山见阿四吐血,伤心难过道:“四叔,你不要死啊!小山一定帮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