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九点,我被长烬着急忙慌地开车带去了医院。
车子停在医院急诊部大楼门口,有保镖紧追而上,替他开了车门。
他把靠在副驾驶昏昏欲睡的我打横抱起来,一路小跑着进入医院大楼。
急诊部的护士们乍一见到他,赶忙围上来:“这位先生,先把小姐放在推车上。”
“先生你慢点!”
后有值班医生认出了他,惊愕地收了文件夹跑着迎上来:“董事长!”
“董事长,夫人这是怎么了?”
颠簸间我又控制不住的吐了两口血沫。
医生看我吐成这样,当即火烧眉毛地大喊找人:“老李,姜主任!你们快过来,董事长夫人出事了!”
“夫人开始失温了,抢救室,去一号抢救室!”
后来许多穿白褂子的医生围了过来,强行把我从长烬怀里接下来,放在推车上,火速送进那间吓人的白屋子……
“长烬、长烬……”
我气若游丝地伸手想抓他,对进医院抢救室这种地方,本能的恐惧害怕……疯狂的想他在身边,他在,我就不怕了……
“栀栀!”他要跟过来,却被医生拦住:“董事长,你别激动!我们要给夫人做检查,董事长你不能进去!”
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我听见他焦急地嘶声冲医生们吼:“治好我夫人,我夫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们!”
这还是我第一回,听他如此凶狠激动地威胁别人。
抢救室的大灯晃得我眼睛疼,女医生拿氧气罩盖在我脸上,接着麻利地给我抽血、注射药物、在我指尖夹上仪器。
期间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耳边的机器声也滴滴响个不停。
“夫人的血氧饱和度一直在下降,心跳也越来越慢……”
“夫人现在呼吸困难,一直在吐血,肾脏受损,戴氧气罩不方便了,换氧气管。”
“化验结果出来了,是中毒,而且,夫人中的毒里,好像还有别的成分。”
“主任,夫人体内有过量的避孕药……”
“肯定是误食,药量明显超标了。”
“先给夫人打针,别让避孕药伤害夫人的身体,准备洗胃,去把结果告诉董事长。”
过了好久,我感觉胳膊都快被人扎成筛子了。
麻木,恍惚,全身都冷。
“董事长一直在门外……”
我恍惚睁眼,一动不能动的躺在床上,任由他们给我插管洗胃。
管子从我身体里抽出来时,我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似被人搅了一通,疼得移位。
女医生又拿出一根粗针管,针管里抽了三分之二的黄色药水。
我一见那管子就被吓哭了,没出息的哽咽着喊人:“长、长烬,长烬……”
别的女医生在我身边安抚我:“夫人,你别害怕,一会就好。”
可我还是不死心地喊着他的名字。
药水顺着输液管注入我的身体,我疼到心跳加速,哭得也越来越狠。
“好疼……师父……师兄……长烬……”
“疼死了,长烬……”
“长烬……”
女医生手忙脚乱地给我擦眼泪,可能是看我哭得久情绪崩溃,怕我再哭下去有个什么好歹,就扭头和主任说:
“要不然让董事长进来吧,夫人总是这样喊,也不是个事啊,而且我看夫人好像有点应激……”
中年主任哑声道:“再等等。董事长进来,会影响我们治疗。”
他不许长烬来看我,我失望地颤颤哭出声。
但,没几分钟,长烬还是闯进来了……
“董事长,您现在还不能进来!”
“这里是抢救室……”
“滚出去!”他震怒厉斥。
医生们不敢再拦他,只能纵容他快步跑到我床前,拉住我的手安抚:“老婆,我在这,你别哭了,很快就好……”
我难受地睁开眼,模糊视线落在他那张俊美清隽的脸上,他拧紧眉头,眼眶发红的蹲在我床边,拿着我的手放在他脸颊上。
“长烬……我疼死了……”
我抖着声冲他哭,他心疼得湿了眼角,双眸充血,赤红骇人,吻了吻我的手背,哽咽着柔声哄我:“老婆,打完针就没事了。再忍忍,很快。”
“长烬……”
有他在我身边,我安心了很多,疼的时候就攥紧他的手,而他也会温柔帮我擦去脸上的冷汗,只是给我擦汗的手一直在抖。
不知什么时候,我浑浑噩噩晕了过去。
隐约感觉到有人在通过掌心为我输送真气。
是、师父……
我熟悉他的真气气息……以前我被玄门差点打残,后随他回到五阳观,他经常给我渡真气。
再有一丁点意识时,我张嘴,嗓门里都是药水的怪味。
好像是范大哥和白大哥来了。
他把我抱在怀里,用勺子给我喂了一点水。
然后如视珍宝地搂住我,生怕我跑了似的。
“栀栀还在昏迷啊……”
“两天了,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抱着我的人沉下嗓音阴冷道:“有人把散修为的药粉下在了茶水里,还在水里放了很多避孕药药粉。”
“什么!”
“二者药效相冲,产生了毒,这才把栀栀害成这样。”
“那老板,栀栀她的身体……”
“人类的医疗技术还治不好栀栀,我动手把她体内的东西全逼出来了。”
“我是说,栀栀她以后还能不能……怀孩子。要是真损伤了生育能力,栀栀肯定难受死了。”
“可以。”男人低头将下颌压在我肩上,吐息冰凉:“我在,谁都别想动她。”
“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俩了,我俩这两天一直在提心吊胆……”
“凤微雪……让她死!”男人咬牙切齿地阴狠下令。
两位大哥沉默一阵:“遵令!”
但好像没过多久,又有人说,没成。
还说,她身后的人和当年为非作歹的人是一伙……
再然后……
就什么都没了。
我清醒的那会子,护士正好来给我换药水。
陪着我的男人已经握着我的手,坐在病床边,趴在我身上睡着了。
他难得睡这么熟,连护士们的窃窃私语都没能吵醒他。
“这是第三瓶,还剩下两瓶,好险,差点回血。”
“没事,我们有阻断器,药水下完了输液管会自动阻断管子里的空气,防止回血。”
“董事长都在这里陪三天了……”
“可不是吗,夫人从抢救室出来,董事长就一直守在这里,除了给夫人拿药,都没离开过这间病房。”
“外面还说董事长和夫人感情不和,这哪里像不和了。”
“董事长可是京城首富,首富家的事外人怎么知道,都是谣言。”
“咱们要不要叫醒董事长,让董事长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还是别了,董事长熬了三天现在才合眼,你把他吵醒,他等会儿又睡不着了。”
空药瓶被收走,护士把圆珠笔塞口袋里:
“而且夫人昏迷的时候总喊董事长名字,董事长怕夫人身边没有他会睡不踏实,才不会离开夫人呢!”
“董事长可真是个难得的好男人。”
两护士聊着天离开了病房,顺便轻手轻脚关上门。
我缓缓睁开眼,低头看着趴我身上,搂我睡觉的男人……一阵心疼。
虽然被他攥在掌心的手都压麻了,可我还是舍不得吵醒他。
突然鼻头有点酸。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个这么在乎我、深爱我的男人……
我乖乖一动不动地躺在他怀里,就这么安静了将近一个小时。
直到锦书和段总监提着一篮子水果,抱着鲜花推门而入。
“嫂子、你醒……”锦书见到睁着眼的我激动喊出声,我赶紧竖起一根手指头挡在唇前,“嘘!”
又指了指搂着我休息的长烬。
锦书立马明白过来,抱着花,蹑手蹑脚地进门。
把花摆在我床头,搬起一个椅子,小心放在她哥身边,坐下来。
“嫂子,你什么时候醒的?感觉怎么样?”锦书极轻声地问我。
我张嘴,觉得嗓子干,就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锦书瞧了眼她熟睡的哥哥,说:“你饿不饿?能吃水果吗?”
我摇头,哑着嗓音说:“还不太想吃东西。”
“那你想喝水不?”
“我快睡醒的时候,阿烬给我喂过水。”
“那就好,你昏迷三天了,吓死我了都。”
“没事,我命大。”
段凤臣加入我们:“刚才我们去问护士了,护士说还得两个小时才能打完今天的吊针。”
我咽了口口水润嗓子:“没事,我再躺两个小时。”
“董事长很担心你。”
“我知道,我记得他去抢救室陪我,要不是他,我也不会安心睡这几天。”
“他三天没合眼了,对着昏迷不醒的你焦虑得睡不着,今天可能是实在撑不住了。”
“是我不好,让他担心了。”
锦书握住我的手:
“你是他老婆,他不担心你担心谁,不过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我哥那么失控,嫂子你不知道,你出事那晚大哥差点把爸和四叔都打了。
要不是你一直没醒,我估计家里人除了我和奶奶,都被他揍遍了。
你刚从抢救室出来的时候,大哥趴在你床边心疼的眼泪一颗连着一颗掉,脾气差的,凤臣都挨他骂了……
想当年他被爸赶出家门,也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我当年生病都没见我哥眼红过。”
段凤臣拍拍锦书肩膀微笑调侃道:
“你是妹妹,他这没良心的只要知道你死不了就行,凤小姐可是他宝贝老婆,同床共枕朝夕相伴的人,能一样吗?”
锦书调皮的冲段凤臣吐了吐舌头:“你们都是一类人,重色轻妹!”拉住我的手撒娇:“那我以后就不抱我哥大腿了,我抱嫂子大腿,反正我哥归嫂子管。”
我低声开玩笑:“别,你嫂子还要求你哥罩着,抱你哥大腿呢。”
“嫂子你要学会支棱起来,要学着拿捏我哥,我哥很好欺负的。”
“一边去,我才舍不得欺负他呢……”
锦书故意使坏:
“对了,我们来的时候撞见周玉池了,他听说你住院,想来看看你,我们本来是想征求大哥的意见,现在嫂子你醒了,你要不要见见他?”
我忙摆手,把手背上的输液软管送给她看:
“你瞧我这样,适合见客吗?再说你哥醋性大着呢,我一醒就见别人,他肯定会不高兴。”
“这有啥,你和周玉池不是朋友吗,一个大学毕业的学长学妹,有啥可避嫌的?”锦书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果断拒绝:“不,我现在就想和长烬在一块,普通朋友留着过几天再见。”
锦书没良心的拉长音哦了声:“嫂子你这样可不行啊,你怕我哥!”
我没脸没皮的嘀咕:“那又咋啦,他是我老公我肯定要照顾他的情绪。”
“我知道,哥是介意周玉池给你写过情书。”
“他给我写过又不是我给他写过!”
“哥真小气。”
“段凤臣更小气!”我赌气地找茬,拿起果篮里一个大红苹果:“你瞅,来看我就带个果篮!”
段凤臣:“???”
一头雾水。
锦书委屈努嘴:“咱俩吵架你牵连他干嘛,这果篮可贵呢,这苹果可是果王树上的。”
我哼了声,抬手作势打她哥脑袋:“你再吵,我就把你哥打醒,然后告诉他段凤臣想拔我输液管。”
段凤臣再次震惊:“我哪有?”
锦书:“……呜呜又欺负我。”
不过我手根本没落下去呢,趴在我身上休息的男人就醒了过来,输液输得僵硬冰凉的手腕被他握住,他起身,温柔帮我暖手,还亲了亲我微微发肿的手背。
“长烬……”我意外愣住。
他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扶我再坐起些,给我披上。
西装外套还沾染着他温暖的体温,与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还好,精神不错。我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