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顿时一阵诧异。
只见这瘦弱学子,又一声唏嘘,伸手一指前面那华服青年,“兄弟,看见这个人了吗?”
“我跟你说,此人名为朱琅,虽同样是永州府士子,论起来与那张家兄弟还是同乡……但身份可了不得。”
有些愤愤不平,“我也是近几日才得知,这孙昭,其父可是官任永州府判司,实打实的六品官员呐!”
“而且据说,他还有个表舅,乃是如今门下省给事中孙昭,正五品了呀!”
“我听说,就那楚国公王修,为朝廷立了那么多大功劳,又深得皇帝赏识,这般天下皆知的风云人物,累死累活也才勉强混了个正四品的太子伴读。”
“就问你,这朱琅的背景大不大?”
王修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点头如捣蒜。
瘦弱学子眉头一皱,“本来按理说,大家都是永州府学子,出门在外,更应该抱团在一起才是……”
“可这朱琅不一样啊,仗着自己乃是官家子弟,背景深厚,对咱们这些家世普通的学子,从来都没放在眼里啊!”
“同住在这鸿运楼里,成天趾高气扬,嚣张跋扈得很!”
“本来这也没什么,虽然很多人都受过他的嘲弄轻贱,可也只能忍着……毕竟,这种有背景的官家子弟,可不是谁都得罪得起的!”
“当然,也很多士子,成天跟在这朱琅后面阿谀奉承巴结讨好,恨不得跪下来给人家添鞋。”
顿了顿,才又继续小声道,“可这张氏兄弟倒好,本来自己就没钱没势没背景的,在京城这种随便扔块砖头都能砸中两个七八品官员的地方,硬是一点不懂低调!”
“这不,就昨天……兄台你或许有所不知,咱们这些读书人就是这样,总喜欢聚在一起,或高谈阔论一些朝廷时政,或探讨一些诗作学问……”
“而昨天,在酒楼里,大家天南海北的学子们又聚在一起,也不知谁开了个头,话题就扯到了咱们十年寒窗苦读,究竟为何目的。”
“那朱琅本就为人高调,爱出风头,自是首当其冲就站出来,一番高谈阔论……”
“说什么自古士农工商,唯有读书人,那才是人上人,其余都是低贱卑微之人。”
“说什么,若能借读书考得功名,不仅人人尊敬,更可以入朝为官,从此光耀门楣。”
“说什么他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本来出身农家,可就是因为寒窗苦读刻苦用功,虽未能高中科考,却因为写得一手华丽文章,而意外得到了京城某位官员的赏识……”
“拜为门下弟子,再受到举荐,这才做了官,在永州那一亩三分地上,别说寻常百姓,哪怕是那些商贾士绅见了,也得点头哈腰的!”
“因此,赢取功名入朝为官光耀门楣,才能高人一等,才是读书的目的!”
一撇嘴,几分嘲讽,“虽然这哥们,说的倒是实话,咱们这些士子学子,这么多年寒窗苦读,谁不是想着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可他这……这般高谈阔论,是不是未免太有辱咱读书人的斯文了?”
“但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旁边正忙着收拾碗筷的张家兄弟,看不下去了……”
“被他这番话气得浑身直发抖,硬是冲上台去,那叫一个舍生忘死浩然正气,将那朱琅劈头盖脸便是一通训斥!”
“张嘴闭嘴,什么读书的目的,是明理,是明礼,什么先贤有云,读书人当以国家社稷与百姓为己任!”
“说什么即便考取了功名,那也当一心造福百姓,而不是一心追求权势,只为高官厚禄!”
“痛骂他,心中无圣人正道,枉为读书人!”
“反正,劈头盖脸,那是将那朱琅,骂得灰头土脸面红耳赤!”
“而那朱琅,不仅为人傲慢,谁都不放在眼里,可偏偏又是个睚眦必报心胸狭隘之人……五六天前,就曾有个济州府的同学,因为一点小事跟他拌了两句口角,就被他整得狼狈不堪,狠狠侮辱了一番……”
“堂堂一州府判司家的公子,哪能容忍得了,竟被两个一贫如洗的穷酸秀才,当着一两百人的面骂得狗血淋头,颜面扫地?”
“所以这不,今天就报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