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官员纷纷转过头,循声望去,只见人群最外面,已多了一个身材欣长样貌极为俊朗的青年男子。
下巴蓄着半寸短须,穿一身极为惹眼的朱红色官袍,明显是刚刚才到来,手中正拎着一大布袋子,鼓鼓囊囊的。
此刻,倒是正堆着满脸灿烂至极的笑,乐呵呵的。
完全是自来熟,逢人便一边热情打着招呼,一边从布袋子里掏出些精美糕点,使劲往人家手里塞。
自己嘴里还叼着一块,导致说话都支支吾吾含糊不清的。
“早上好,早上好……”
“快拿着拿着,垫补一下肚子,可千万别客气。”
“这可是在下因为今日要来参加大朝会,昨晚特地吩咐厨娘做的,新鲜着呢,大家都尝尝!”
“说起来也真是的,这朝会就非得一大早天不亮就开始么?晩两个时辰,让诸位同僚都睡个好觉,吃饱喝足,再开始,就不行么?”
“夏天还好点。若是天寒地冻的大冬天,大家又冷又饿的,这身体怎么遭得住嘛!”
“诸位别瞧着在下年轻,其实我什么都懂,这做官,做的不是打打杀杀,不是为朝廷做多大贡献与政绩,讲究的是个人情世故。”
“关键时刻不但要会来事,还得跟诸位同僚都处好关系。”
于是顷刻,所有人便一下子怔住了。
议论声嘈杂声戛然而止,特别那些刚刚还一口一个“奸佞之臣”“狂悖小儿”的官员,更是瞬间将嘴巴闭得严严实实的。
尽管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未曾见过此人,可又何尝不是瞬间便已猜出对方身份?
朝野上下,如此年纪轻轻,便已能穿一身正四品朝服的,除了那臭名昭着人人喊打的奸佞小儿,还能有谁?
这让所有人,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大有一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味道,冷着一张脸,满是不悦。
毕竟,就凭这祸害玩意,这两年所干的那些破烂事,无论是主政临州事那一系列鼓吹商贾经营的政令举措,或是临州医学院的创办,导致在场就不少官员家的宝贝孙女闺女,不得不跑去临州苦哈哈地学给妇人接生,包括那什么知行合一的学说……
哪一件不是等同于往人家心尖尖上捅刀子 ,还顺便刨人家祖坟?
怎可能会受人待见嘛?
况且,朝会是能在太阿殿有个位置站着,有资格君前奏对的,哪一个不是身居要职的朝廷大员?
还不至于如成天窝在太子府或吏部衙门那些小官小吏般,忍气吞声地,给一个朝廷大奸臣什么好脸色。
一时间,甚至不少人,更是满面铁青愤恨。
擦拳磨掌,双眼喷着火,那架势,若不是因为这处于太阿殿外,朝会在即,不愿摊上个殿前失仪大不敬之罪,非得一窝蜂扑过来,将这奸佞小儿摁在地上摩擦蹂躏一番。
然而,热脸贴了冷屁股,大奸臣竟也丝毫不觉尴尬。
反倒还更来劲了,乐呵呵的依然笑得贼热情,不停将布袋中的糕点使劲往众人手里塞。
“来,拿着,拿着,不够还有!”
“大家同朝为官,都是同僚,可千万别客气!”
反倒搞得那些人,伸手接过也不是,冷着脸拒绝也不是,面红耳赤说不出的尴尬。
而这时,人群中,一位年过六旬须发皆白却长得牛高马大的老头,再忍不住了。
“嗖”的一声站了出来,阴沉着一张脸,眼珠子圆瞪额头青筋都条条绽出,用一副如看十恶不赦千古罪人的眼神,凶神恶煞瞪着那大奸臣。
一拂袖,怒喝,“无知小儿,简直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