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臣有自知之明,平常耍点小聪明还可以,可真要论官场上运筹帷幄左右逢源,不是那块料!”
“更何况,臣的性子,虽也自认做事还算谨慎,可偏偏有时候,又容易血气一上头,便莽撞行事不计后果。”
“这在朝堂上,绝对是大忌,甚至有朝一日为自己带来杀身之祸,也不是不可能!”
“而臣,偏偏还最是胆小怕死!”
短暂沉默,继续道,“所以,臣这辈子,注定是成不了那种朝堂上翻云覆雨的权谋之臣的。”
“也正因为如此,当初陛下赐下旨意,令臣上任临州判司一职,臣才会百般抗拒,都不知上了多少请求辞官的折子。”
“哪怕后来实在推脱不掉,也只是打定着主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每日里前去点个卯,然后在衙门里呼呼睡觉……”
“只要临州不出惊天大乱子,便得过且过。”
“包括再后来,陛下旨意,勒令臣入京上任,臣也是百般不情愿的。”
“尽管谁都清楚,吏部右侍郎与太子伴读,无论哪个官职,比起一个区区临州判司来说,那可都是无上的造化,多少朝臣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正四品大员,位高权重,直达中枢已经指日可待。”
曹太后依然没说话,只是怒目圆瞪,一字不落听着,脸色依然冷冽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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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紧跟着,却见王老爷又一声苦笑。
竟说不出的苦涩凄厉,“可是,臣这人又挺矛盾的。”
“虽抱定着心思,衙门里成天摸鱼混日子,可偏偏又最是见不得百姓受苦。”
“与太子殿下走遍了临州府的山野田间,见过了太多太多的百姓吃不饱饭穿不暖衣,别说粟米馍馍,哪怕是粗糠野菜都填不饱肚子……”
“因此便有了后来,临州府一系列新政。”
“明明商贾逐利,也自诩满身铜臭恶俗味,且还自认就是个狡猾小人,可偏偏又最见不得百姓患疾而不得医,请不起有本事的大夫,抓不起药,有时候甚至一个小小的风寒,便能要了人的命。”
“因此,才自掏腰包,出钱出力,才有了后来的临州医学院。”
“明明最是怕死,向来遇上一丁点危险,绝对拔腿便逃,可偏偏又害怕国之不存,百姓饱受战火,受尽帝国铁骑的屠戮。”
“因此北方前线,虎牢关失守郸城被围,居屿关几十万庆军虎视眈眈,京畿一带岌岌可危,才有了臣率领几千城防司官兵,冒死北上。”
“明明也时常训诫自己,既已身居庙堂,当懂得官场浮沉之凶险,当知进退明得失,当懂得明哲保身,更应当懂得,这天下不是所有事,都是非黑即白的,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眼里揉得进沙子……”
“可偏偏,一想到澄州数十万百姓,在太守曹参的治理下,这几年水深火热苦不堪言,一想到一场春汛,竟近十万百姓房屋良田被毁,无家可归,一想到澄州府的大牢里,还关押着两千余名所谓的暴民乱民,随时等着被朝廷以谋逆罪砍头,再被株连九族……”
“却得不到一个应有的公道……”
“臣辗转难眠,心如刀绞!”
“因此,才有了今日,臣斗胆放肆,向太后请命!”
正了正色,一字一顿,“所以,臣之所为,无关与曹公之恩怨嫌隙!”
“澄州一案,太守之位,无论是曹公之子,亦或为寻常寒士……”
“哪怕是皇子皇孙,甚至太子殿下,犯下此等罪过,却迟迟得不到应有的惩处……”
“臣亦会如今日这般,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哪怕掉了脑袋,也誓要讨为澄州数十万百姓,要一个是非曲直!”
“臣虽畏死,却亦有为公道赴死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