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梧桐苑内。
那古朴的亭子里炉火旺盛。
秦赢一直在回想今天早朝的事。
酒已喝了一整天。
地上到处都是酒盅。
“父皇今天很不对劲。”
秦赢越想越觉得奇怪。
“殿下,夜深了。”
老黄不知何时在他身后出现。
“怎么,仙儿让你来的?”
老黄微笑着点了点头。
秦赢知道,按老黄的做事方式,他是不会来劝自己的,只会支持以及善后。
他既然主动来找,那肯定是仙儿担心他喝闷酒喝坏了身子。
老黄走到面前来,道:“娘娘不是让老夫劝殿下,她让老夫来陪您喝酒。”
柳韵仙不胜酒力,喝一点点都会脸红。
她知道,这种事让老黄来最好。
“坐。”
秦赢招呼他坐下,倒了一杯热酒。
老黄一饮而尽,烈酒入喉,只觉畅快无比。
“好酒,不知殿下这酒是什么名堂?”
秦赢道:“白酒。”
他喝不惯这个时代的黄酒米酒。
索性自己酿酒,加以蒸馏。
这便得出了清澈透明,口感香醇的白酒。
这酒的力道,可不是那些黄酒能比。
常人饮黄酒三大坛而不倒,倘若饮此白酒,也就两盅的事,便是得不省人事。
老黄笑着道:“好酒,真是好酒。”
他又喝了一杯,身子暖了起来。
秦赢忽然道:“老黄,我今天做错了吗?”
今天早朝,他本信心十足。
可汉帝突然抱病却使得这场针对狐平云的审判,竟是这般虎头蛇尾的结束。
这在秦赢看来,更像是一种逃避。
汉帝在逃避这件事。
在秦赢一次次拿出证据的同时,汉帝的脸色就愈发的难看。
最后干脆借病退朝。
狐平云那些人的冷笑,至今让他无法忘却,仿佛他们早就知道了结果,因此毫不惧怕。
老黄摇头,道:“殿下做什么都不会错。”
“不!”
秦赢低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是我。”
老黄接着道:“话是如此,但今日早朝这事,殿下没错。狐平云所作所为,说是人神共愤也不为过。”
话罢。
老黄叹了一口气,道:“但是,陛下也没错。”
秦赢一怔,“没错?”
老黄便说道:“殿下向来聪明,怎么在这件事上,便看不透了呢?”
“陛下的龙椅能坐得安稳,靠的是门阀齐心协力辅佐,陛下与门阀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是小事,尚可惩戒。”
“但,倘若要伤及门阀筋骨之事,纵然陛下也是千难万难,故此他不能出手。”
“门阀祸害百姓,您要整治,这是对的,任何人都不能说您错了,但陛下的皇位是靠门阀的辅佐才能坐上,他站在门阀这边,也没错。”
“这天下之事,本就不是对错就能分得清。”
秦赢听进了这话,只觉心里很憋屈,有一股气不能发出。
“王明嵩死了,狐平云却不能死?”
老黄闻言,又说道:“不能!至少在陛下眼里,狐平云不能死。”
“王明嵩与狐平云都是权臣,可二人之间的差别,便宛如天上皓月,地上沙尘。”
“王氏门阀族长有很多儿子,死了一个王明嵩,不是又来一个王立德么?而且王家手中并无兵马大权啊。”
“那狐平云则不同了,狐国公只有他一个子嗣,这根独苗的身上,承载着狐氏门阀全部的香火。”
“而他又是大将军,统领大汉境内一切兵马,甚至他的狼骑,就驻扎在帝都城外二十里。”
“对陛下而言,只要狐平云不造反,他的命就绝对不能动,但最有意思的就是,陛下是不会给他造反机会的。”
“一旦有苗头,他就会尽力安抚狐平云,安抚狐家……今日早朝,不也证实了吗?”
老黄一席话,使得秦赢轰然一震。
他本来是想着一步步逼狐平云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