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众人哑口无言。
仁慈吗?
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你不杀萧廷钰,却剥夺了他身为一个男人的资格,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将来了。
萧宗桓是保住了儿子,但却失去了子孙。
太监之身活着,这还不如一刀杀了算了。
“众卿家可还有本奏?”
镇北王漠然问道。
朝下,众人各怀心思。
其中当属狐平云,王立德二人最为活络。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八皇子。
可对方貌似并没有注意到二人的眼色。
他站在镇北王身边,那是立正站好,啥心思也不敢动。
王立德想站出来。
狐平云却突然拉住了他。
“你想说什么?”
狐平云压低声音,眼神警惕。
“帮萧家……”
王立德三个字刚出口。
狐平云狠瞪了他一眼。
王立德不傻,当即打消了念头。
镇北王虎目环顾四周,道:
“既然无本要奏。”
“退朝。”
……
出宫的路上。
狐平云与王立德二人并肩而行。
王立德不解,道:“为什么不让我说?”
“哪怕做个样子也好,毕竟萧宗桓与我们是多年好友。”
狐平云摇头,神色阴沉,“多说无益。”
“萧宗泽死了。”
“萧廷钰废了。”
“你猜猜萧宗桓会怎样?”
“他已经被镇北王逼上绝路,不得不走那一步,我们这时还要为他说话,你想站阵营吗?”
王立德心神微凛,“今日的萧家,也许就明日的王家,亦或是狐家。”
“那时,也不会有人替我们说话。”
狐平云长叹一声,“镇北王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果事先有准备,倒不至于这般狼狈。”
这倒是实话。
镇北王回京一路保密。
甚至连秦赢的影子都被蒙蔽,收到了假的消息,他这么费力隐藏行踪,就是为了回来打门阀一个措手不及。
要是叫门阀提前知道,有了准备。
那可就没办法抓他们小辫子。
王立德见他叹气,便试探性的道:“如果萧宗桓要你相助,你会出手吗?”
狐平云手握兵权。
五万狼骑就是他的资本。
萧宗桓如果要走到那一步,势必需要狐平云的鼎力支持。
“我?”
“如果真到那个地步,有机会一定出手。”
狐平云深邃的眼眸中闪着诡异的光。
……
丞相府。
从未像今天这么死寂。
萧宗桓坐在床前,望着床榻上已昏迷的儿子,心如刀割。
正堂内的亲弟弟尚未出殡。
儿子又遭了毒手。
短短两天,他萧家接连遭遇重创。
派出去追杀秦赢的人至今未归。
不知道是没找到人,还是已经死了。
现在萧宗桓也没心思去管。
他一夜无眠,头发白了大半。
疲惫的眼眸朦着一层灰白,仿佛遮住了视线,看不见前方,亦瞧不见未来。
萧国公从外面进来,他的脸色也很不好看,透着疲惫:“宗桓,去歇息吧,你守了一夜够累了。”
萧国公看着儿子头顶一夜长出的白发。
心忍不住颤抖抽痛。
他萧家的血脉,几乎根绝啊。
二子被铡。
孙子被阉。
长子一夜白头。
看上去竟如自己这迟暮之年一样苍白。
家里倒是有一大群的庶子。
可是庶子……在他眼里如同家奴。
“爹……”
“你总说要忍…我听你的忍…一忍再忍,可是换来了什么?”
“弟弟死了。”
“廷钰生不如死。”
萧宗桓的眸子深处,痛苦如星辰炸裂一般不可阻挡地蔓延着,然后他缓缓闭上了双眼,幽幽道:“爹,你告诉我吧,我究竟要怎么做才对?”
“我昨晚看见弟弟回来了,他掐着我的脖子质问我,为什么不替他报仇?”
“我吓坏了,原来是个梦。”
“梦醒了,又听到廷钰在喊疼。”
“我想帮他,可我做不到,身为父亲却不能保护孩子,他才二十出头啊……他还年轻啊!爹,你告诉我怎么办?”
萧宗桓面无表情说着,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声音颤抖。
他以前听人说,悲伤到极致是做不出表情的,他当时不理解,但现在他明白了。
萧国公彻底慌了神,一手抓住萧宗桓的肩膀,大声道:“都是爹的错!是爹让廷钰去监察院的,是爹害了他”
“有什么错,都算在我这个老不死的身上吧,宗桓,你要打要骂都冲我来,我绝无二话!”
“可你千万别折腾自己,你是萧家的顶梁柱,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同为人父,萧国公知道长子的痛苦。
他也痛恨自己昨天的决定。
那道圣旨分明就是个圈套。
如果当时,他没有说话。
他没有让萧廷钰去监察院,最多也就是落个抗旨不遵的罪名,至少孙儿不会有事。
抗旨又怎样?
我萧家世袭贵族,底蕴雄厚。
难道还会怕区区一道圣旨?
可惜…他觉悟得太晚了。
萧廷钰已经毁了。
他只盼萧宗桓不要一蹶不振,否则他萧家真就完了。
萧宗桓站起身,面无表情的看向萧国公。
“儿子不敢怪罪父亲。”
“萧家有此一劫,错不在您。”
闻言,萧国公稍微安心了一些。
他阴恻恻的开口,“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爹不再管了,萧家所有的资源,任你调用。”
闻言。
萧宗桓疲惫脸上突然浮现一丝狠辣:
“有您这句话就好。”
“姓秦的让我儿子绝后,我要姓秦的百倍偿还,我要他的江山改名换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