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瑜听话地走上前去,递上一只手被她握着,坐在她身旁,“您身体康健,定会长命百岁的。”
老太太闻言,乐呵呵地笑出声来,显然对姜瑜的这番话和态度很是满意,然后便把手中的信递给她看,说道,“这是我年轻时的闺中密友奚老夫人从通州送来的信,说她有个孙女,闺名唤作柔娘的,五岁上没了亲娘,她爹很快就另娶了继室,却是个口蜜腹剑的毒妇,柔娘又不得她那没良心的爹重视疼爱,不得已养在奚老夫人膝下,好歹长到十五岁,模样性情都没得说,被奚老夫人教养得懂规矩,识大体,本是早就定了亲的,只待及笄后便可成婚。奚老夫人却突然生了一场重病,她是个有孝心的,为了照顾祖母,婚事便延后了一年,同比她小一岁的妹妹同一日出嫁,却在混乱中上错了花轿,跟她拜堂的新郎刚拜完父母天地就直愣愣倒了地,当场毙命,喜事成了白事,奈何礼节已成,她算是进了门,只能守寡,由此落下了个克夫的名声,受尽夫家搓磨,她妹妹嫁给了原该是她的夫婿,过得幸福美满,那本该是她的人生,唉……”
姜瑜没看手里的信,等老太太一口气叹完,才问接下来的事。
老太太道,“想必你多少也猜到了这里头的猫腻,正是那继室弄的鬼,奚老夫人花了足足三年才搜集齐了证据,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逼得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把柔娘从那火坑里救了出来,可就算救出来了,有那克夫的名声在,稍好些的人家也不敢娶她,一直拖到现在二十二岁了,还没再嫁。奚老夫人身体越来越差了,整日缠绵病榻,眼看有今日没明日,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孙女,便来信托我替柔娘在京城寻一门亲事。”
姜瑜听完也叹了几句,随即便问,“不知奚老夫人想为柔娘寻一户什么样的人家?”
老太太拍了拍姜瑜的手,“不急,你先听我说完,跟这信一同送来的还有柔娘的生辰八字,我起初对她克夫的事也有所忌惮,生怕悲剧重演,便把她的生辰八字拿去给大师看过,谁知大师说她是旺夫益子的贵命,若不嫁一个命格压得住她的,不仅姻缘长久不了,恐怕还会有血光之灾。但以她的情况,在京城着实是不好说人家,可我实在是不忍辜负奚老夫人的托付,思来想去,辗转难眠了几日,还是昨儿个寒枝提醒了我,我才想到咱们府里头。”
这话一出,姜瑜哪里还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
双儿立马狠狠瞪了寒枝一眼,仿佛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几个血洞来,吓得寒枝浑身发抖。
姜瑜露出欢喜的笑容,“是啊,既然柔娘命格这么好,肥水不流外人田,自然是要先想着咱们自家人……”
老太太放心地大笑开来,“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没等她高兴多久,姜瑜却道,“这事儿五弟知道吗?您可跟他透过口风了?我记得他说过要等中榜以后才说亲的……”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姜瑜疑惑道,“您不是想把柔娘说给五弟么?府里只有他婚事未定。我想着,奚老夫人既与您交好,那奚家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家,咱们府里与柔娘相配的,可不就只有五弟了,柔娘比五弟大四岁,年岁也算相当,正正合适呢……”
老太太松了姜瑜的手,眸光一冷,“你究竟是真懵懂还是装糊涂?合着我前头说了那么多,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既如此,我就直说了,我要你亲自做主,给煜哥儿纳奚柔娘为妾,一应礼数场面需得做全做足,不得怠慢了人家。实话跟你说吧,奚家十几年前卷入了一桩贪腐大案,奚老太爷被贬通州,没多久就郁郁而终了,奚家没有根基,门庭早就败落,子孙转头从商,现已是当地富甲一方的商人了,但商人地位低贱,奚柔娘不过商户之女,怎可为原哥儿妻室?正好可以给煜哥儿做个良妾,一来对得住奚老夫人的托付,二来可以给你们这一房开枝散叶,三来减轻你既要管家,又要相夫教子的负担,四来成全你贤惠大度的名声,这是多合适的事儿!”
一番话说着说着,逐渐缓和了语气,也勉强算得上是好言相劝了。
姜瑜忙不迭点头应道,“原来如此!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您操心打算这么多都是为了我们好,在我看来,反正迟早也要为夫君纳妾的,如今有个现成的人选,我自然觉着这是件极省心的好事儿,可…夫君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若是他不肯可怎么好?”
话说至此,她笑意渐收,面上多了几分为难无力的丧气,“祖母,您不知道,先前我不是没有跟他说过这事儿,刚说没几句,他就恼了,还给我瞧了好几天脸色,说什么绝不会让旧事重演的话,我听不懂,问了他几句,他没细说,只叫我少操心这些有的没的,我就没敢再问下去,祖母,您可知道是什么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