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开始思考,很多凌乱的回忆就会自动串联起来。
例如,娘不让她进弟弟房间,真的是女男之妨吗?
又比如,她回来到现在,弟弟都没看过她,真是因为要上学吗?
还是说,弟弟是觉得她不该回来。
为什么弟弟可以上学,她这个年纪却要嫁给死人。
为什么婚礼上,自己的娘和爹完全不出现。
难怪,当得知她还活着,娘爹的脸色那么难看。
真傻啊,姜枫。
黑漆漆的房间内,她对着镜子努力练习微笑。
这个笑容她从小就练习过很多次,只要她这样笑了,娘爹下次就会打她打轻一点。
不能露牙,嘴角微弯,眼睛要弯成月牙儿,最好眼下出现细纹。
同时,肩膀要耸起来,背要齁一点,不能挺太直。
每次有人说话,她就会这样笑。
接着就会被夸:「枫儿真乖」或是「你家枫儿真懂事」。
镜子里的她笑得颧骨僵硬,这个表情已经成了下意识的反应。
就像巴普洛夫的狗见到食物会流口水,后来训练久了,听到铃铛声就会流口水。
她是狗,不,在这个家,她还不如狗。
她很想躺在弟弟的床上感受一下,床头昏黄的蜡烛映衬着毛绒绒的被褥,看起来很温暖。
刚躺上去没感受多久,一个黑色的身影就扑了上来。
“姬豪尔?不是,爹?!!!”
她慌忙推开姜爹,惊魂未定地抱着被子,“这么晚了您怎么在这儿?!”
姜爹这才看清女儿的脸,他先是尴尬,接着开始暴怒。
“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儿!好不容易回来了,不好好休息!不是不让你来弟弟房间吗!”
姜枫有点懵,她不懂爹为什么忽然如此生气。
声音赶忙软了下来,又用那种委屈讨好的声音说:“对不起爹,我睡不着,来——”
“停,”门口的姬豪尔打断了她,她站在那儿看戏已经很久了,“很明显,你爹是把你当成了我,你爹想强暴我。”
她语气平淡,就像在叙述无关紧要的事。
这反而挑起姜爹更大的怒火:“你个狗n养的b子,瞎说什么!有证据吗?”
“救命啊。救命啊。”姬豪尔提高了好几倍音量,在黑夜中喊了起来。
毫无情绪波动的“救命”,听起来很瘆人。
“有人性骚扰啊。姜枫的爹,怎么是你啊。”
她面无表情地大声叙述台词,就像一台无情的念词机器。
姜枫坐在床上,愣愣看着这荒唐的一幕。
爹慌张的背影像是上门偷鸡的黄鼠狼,被人发现后,在鸡笼中毫无头绪地乱蹿。
刚熟睡的姜家人再次从睡梦中醒来。
仆役骂骂咧咧地打开门,主屋也再次灯火通明。
姜枫娘大声呼唤丈夫的名字,显然主屋是得不到回应的。
堵在门口的姬豪尔还在重复:“姜枫爹,你要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是你女儿的朋友啊。”
......
很快所有人都来到东厢门口,匆匆赶来的姜枫娘站在人群外不敢上前。
反倒是宋娟推开人群,扶墙走了进来。
她第一时间点燃自动蜡烛,让整座东厢变得跟主屋一样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