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书篮,搜索全身,是科考的必要流程。
无论豪门世家,还是贫寒子弟,都是一视同仁。
这是大周科考法规,大家也都遵照行事。
若文曲星只是被单独拎出来搜身、问询,其他童生倒也乐意瞧热闹,看个笑话。
因为这符合科考流程,那些胥吏也并未做错什么。
可现在那胥吏竟逼迫脱衣赤膊,当街搜身,这就是对读书人的公然侮辱、挑衅、欺凌。
更何况,受辱的还是汴州学子的代表,名声最响亮的文曲星赵麟。
众童生的情绪一下子被激怒了。
一个个群情激奋的挥舞着拳头,为赵麟声援。
那小胡子胥吏,终于明白这少年的厉害了,脸色瞬间变的苍白。
只见他赶紧拿起地上的蓝色衣衫,颤抖地为赵麟披上:“赵公子,赵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捉弄……小的啊。”
赵麟依旧是那副淡漠的冷笑,丢下那蓝色衣衫,继续解身上的白色内衬。
“你不是想污我清名吗?那就成全你,今日之举,世人最多说我放浪形骸的狂生,而你的下场……”
小胡子胥吏听到这句话,顿时吓的大汗淋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打着自己耳光,声嘶竭力痛哭流涕道。
“是小的瞎了狗眼,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他之所以如此恐慌,也是因为被惊吓到了。
若文曲星真的把内衬当街脱下,可以预料他今日此番举动,必将传到大周各地。
千百年来,看似皇权当道,实际却是读书人执掌天下。
若此事传播开来,非但不会污毁赵麟的声名,反而会成就他的威名。
而他这个羞辱读书人的胥吏,下场可想而知。
下大狱,那都是轻的。
赵麟也终于收住了手,并没有当街脱下贴身的内衬。
一是,这胥吏太奸诈了,他竟直接磕头认栽,痛哭流涕的样子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凄惨。
不愧是奸滑如狡狐的胥吏。
如今这一幕,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他欺负人似的。
同情、怜悯弱小,是人的天性。
一些愚昧、圣母心泛滥的读书人,最爱讲的就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若赵麟继续纠缠,那么可想而知,那些读书人定会同情这个胥吏,转身就会指责攻击他。
这就是人性。
赵麟当然不可能让这奸滑胥吏的阴谋得逞。
他要等,等着府衙的官员的到来。
贡院。
一众学政司、府衙的官员,正襟危坐,等待着众多考生的入场。
这时,一个九品文官,行色匆匆,小步慢跑而来。
本省学政林世海,头戴展角乌纱,身穿绯色盘领右衽官袍,神色庄严、肃穆坐在主首位置。
而他下方则是一脸随和的汴州知府蒲存义。
二人看到那小官如此慌张,不由皱了皱眉。
院府教谕忙走上前,训斥那人道:“院试在即,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大宗师、府尊,不好了,外面闹起来了。”
那九品小官顾不得失礼,忙把外面喧闹的事讲了一遍。
作为举人出身的九品官员,他的出身决定了他言语间的倾向性。
“那胥吏把那童生拎出来后,当街公然逼着其脱衣搜查。”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无论是主座上的学政林世海,还是那一向以圆滑着称的蒲府尊,神色中都蕴含着难以掩饰的愤怒。
其他官员,更是痛斥不已。
“奸吏,竟如此羞辱我辈读书人。”
“两位大人,下官请求立即把那胥吏下狱,严惩不怠,以儆效尤。”
“下官附议。”
林世海心中恼怒归恼怒,不过他终究是胸有谋略、才能之人,怎会听取属下一面之言?
“可曾搜检出什么?”
“回大人的话,并未搜出任何的违禁物品。”那九品文官如实道。同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世海目光如炬,不满道:“全部说出来吧,不用如此吞吞吐吐。”
“是,大人。被那帮胥吏针对的童生是赵麟。”那九品小官说完低下了头。
在场其他官员,也都愣住了。
文曲星赵麟,谁不知道?
如今威名大盛,连续两首千古佳作,不到半月时间,那两首千古佳作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黄河两岸。
随着他的声誉大涨,大宗师林世海对他的断言,当然也就成了笑话。
就凭这两首千古佳作,他就算在科考上一事无成,也能青史留名,为后世所称颂。
更别说他才十六岁,谁又敢说他以后再也作不出千古佳作呢?
一向以识人着称的大宗师林世海,对文曲星的断言当然也就落了空。
在不少人看来,大宗师林世海定会羞怒,就算他胸怀宽广,也不保证手下人为了讨好他,继而会在科考上针对文曲星。
而今院试还未正式开始,文曲星赵麟就被人针对。
在场所有官员,不约而同想到了大宗师林世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