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臂穿过牢房之间的空隙,试图勒向玉娘脖颈,却被随后赶来的衙役制止了。
他紧紧抓着铁栅不愿离去,打不着掐不着,怒而向玉娘那张粉面玉容淬去一口浓痰,
“贱人……”吧啦吧啦,尽输出些不堪入耳的词汇。
“啪——”
姜篱起身摔碎了茶杯!!
所有人浑身一震,喧闹的牢房里再度迎来静谧。
众人都以为姜篱要骂人,谁知她只是冷笑了两声,语气平静地对李默道,“李默,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本官为你解了心结,你是不是该还人情了?”
李默抬起如霜打茄子般耷蔫的脸,片刻之后,怔怔点了点头。
潘达眸光一转,喘着粗气回头盯着玉娘,脸色涨得紫红吼起来,“你与他说过什么?”
玉娘慑于他此刻狂怒的表情,思绪已乱,脑海中全是过去遭受到的种种折磨,哪里还说得什么?
只是本能地退到角落里,顺墙滑下,一如平常夜里被训得老实服帖的模样,喃喃重复,“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姜篱瞥了眼玉娘怔忪的神情,命人将潘达拖去了重刑牢狱里关押。
除了给予玉娘一点点人道主义的关怀,起不了半点怜悯。
片刻后,姜篱重新坐回椅上,居高临下凝视着眼前的一民二匪,“李默,你竟自曝与王玉娘私生一子之事,你若洗脱不了身上背负的人命,他可就就要跟着你受罪了,把该说的都说了。”
“是,”李默服从地点了点头。
“草民是半年前被这黑龙寨的山匪瞧见与玉娘私下见面,他们威胁草民不帮忙联络潘达就要将我玉娘之事满城宣扬,玉娘答应为他们牵线,之后,黑龙寨与潘达往来频繁,但中间究竟在谋划什么,草民浑然不知,
开春之后,玉娘领着两匪找到草民,隐瞒了其身份,只说是远方亲戚想要暂住草民家,草民当时心底存疑,可我……最后还是同意了,
之后,此二人在我家中制作火药弹的事被草民发现,想过报官,并非玉娘说的,草民隐瞒不报,我倒是能报才行啊,县衙里有潘达,去州府也不代表就没有潘达的势力,官官相护,他们岂能容我?
草民父子俩的性命捏在他们双方手里,草民无能,自救不得,为了活命,甚少敢参与打听他们所行之事,但多多少少听到只言片语,知道小熊村附近山里有金矿,也曾偷偷记住了他们画的地形图,
草民可以画下草图供大人考证,如此可否为我儿减免罪责?我父子二人位卑人轻,但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挟持大人也是情势所逼,当草民听说村里发生大爆炸连夜赶回时,便知官府一定会查到我家去,我就成了替罪羔羊,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我要与潘达同归于尽,谁知他根本就没去……”
姜篱沉吟片刻,视线转向一旁的山匪,那俩人,脑袋低垂,恨不得贴到地面上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睡着了呢。
她抬起一脚踹在其中一人脑门上,“说话!”
被踹仰坐地的山匪立刻又弓腰跪好,支支吾吾道,“大人饶命,咱哥俩只是听令行事的小欻欻,当家的叫小的做啥就做啥,具体火药粉怎么来,什么人有此渠道全然不知,接到大哥命令制造火药,咱在山里试了好几次,效果都不尽人意,
后来……也就是前几日,大哥说想到了增加火药威力的妙计,让小的借用这卖酒郎带回来的空酒桶,说这样爆炸威力陡增,咱立刻装箱,要推去后山试验,可是那个酒桶太沉太重,又得轻拿轻放,咱哥俩没那个力气跟耐力啊……”
姜篱闻言顺势看去,这哥俩一个尖嘴猴腮,一个猴腮尖嘴,成年男子体重都没超过八十斤的样子,确实不是力量型。
那尖嘴继续道,“咱也不知套了木桶是不是就真的爆炸翻倍,就偷了个懒,把木桶放在了村旁山巅,想试验成功后再进山,谁知那木桶会滚下山去,又好巧不巧正好掉在一个起火的秸秆堆里,轰然炸了!
村民救火,等到天黑之后,我哥俩就趁乱去转移剩下的木桶和火药,各个要塞小路都被衙门的人封锁了,咱哥俩出不去,只能躲在树林里,之后……就被衙役抓了。”
是意外?
姜篱难以接受她的县民就这么无辜送命。
她声音凛然,“哪有那么巧的事,你们想死无对证?”
那尖嘴听罢,立刻咚咚咚地磕头,“大人,都到这一步了,小的脑袋也要搬家了,怎么还敢欺瞒大人?真是它自己滚下山的,若不是没有那堆火,或许也不会炸,咱也不认识潘大人小妾娘家人,更不知道他们住在哪,一切都是天意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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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篱气不打一处来,“天意?你们不来村里搞这些名堂,村里烧几个草木灰能烧出事吗?没有你们这些山匪为非作歹,县民会遭此横祸?来人,给本官打!”
衙役得令,一帮人义愤填膺地冲了上去,对着那两个山匪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虽然不会将他们置于死地,但必须要让他们尝尝苦头。
因为黑龙寨的存在,石门县多年来饱受其害,抢粮抢物还是小事,屈辱妇人,肆意杀人,简直无法无天,怎不叫人深恶痛绝?
姜篱坐在原位一阵唉声叹气,李默和两匪的供词能串联上,剩下就是潘达的事了。
这潘达原来是萧铣希要用来剿匪的一颗棋子,如今有了四当家的里应外合,还有孔老爹的攻寨机械,萧铣希选择一竿子插到底,潘达自然是被弃用了。
现在正是清算潘达过往累累罪行以及官商勾结的时候了。
金矿,在她生活的前世,是允许私人开采的,但在古代,这些都应该属于朝廷强制管辖吧?
他们这样处心积虑将金矿霸占,就没有考虑过朝廷知道了让他们的发财梦碎?
正在这时,大方急急跑来,刚进入牢房,就被眼前群殴一人的混乱颈项震慑住,呆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将一张纸条塞到她手里,低声道,“道长说,是王爷的飞鸽传书。”
姜篱心下一惊,这时候飞鸽,难道剿匪一事有变?
她迅速走出牢房,借着墙壁上的火光,展开纸条一览,上有一行小字:朝廷集权不到县,县以下,由乡绅共治。
看罢,她又将信纸翻了一面,空空如也,才相信他给她飞鸽传来的就是上面那句话。
她轻轻舒了口气,剿匪没出事就好,但下一秒又紧皱眉头,这话指什么?
是萧铣希为她送来解开爆炸案的锦囊妙计?
哦~~她知道了,方才她纠结金矿属于朝廷,这些人煞费苦心如何瞒天过海,原来是想整个县邑的同道中人一起吃下这个矿!
嘿,这人怎么知道她对这事不解,难道说这就是情人之间的默契?!
“大方,你……”
姜篱扭头询问,才发现大方没有跟出来,走到牢门口一看,这家伙居然加入群殴行列了,真是……
“好了别打了。”再打就真的要出人命了。
大方也就是去加了两脚,听见大人喝止,便立刻乖乖退出牢房听后吩咐。
姜篱似笑非笑问,“就这么恨山匪啊?”
“那当然,山匪可恨,谁不想锤爆他们的脑袋,勒巴扇都给他砸碎了,统统喂狗。”
姜篱试探问道,“那若是山匪被招安了呢,你还会把他们死里揍吗?”
大方微微一怔,“啊?大人,你说真的,可是……王爷不是率兵去剿匪了么?”
“是啊,跟你开玩笑的。”姜篱啧舌,差点泄密,赶紧转移话题将人支走,“你去六房找找半年前与潘达签署开采……石山协议的商人或商会的契书,将名单整理出来,本官稍后查阅。”
大方应是,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