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迅风墨色的云边裙摆从鞑靼和浩特最边陲的小村庄飘远,人们终于可以宣告这一场持续了小半月的天灾级气候离去。
虽然各个地方的鞑靼人民都对此早有预防准备,可即便如此损失还是有些许惨重。一方面因为今年的迅风比往年猛烈不少,几乎达到了历史之最的地步,另一方面便是因为平民的人造建物想要够抗住此等自然灾害实在困难,况且其它大部分部落都是游牧性质,居住的家就是马拉的蒙古包走到哪住到哪,没有如这小村庄村民一般的故土意识,他们损失的大多是牛羊之类的财产,更何况大部分人觉得能在迅风中保住性命就已经谢天谢地。
可对于这个边陲小村庄来说就显得尤为凄惨些,破落的村中小路上此刻到处是杂乱的碎石与砖瓦。偶有如哑雅茅草房般没能挺过迅风而倒了半边墙壁的住宅,见那户人家正在费力的将砖石全部拆下来准备重建,不过这几日的冰寒应该是避免不了。有谁家的羊羔也不幸被卷进了暴风,被撕裂成了碎屑散落在村庄各地,洁白的羊毛沾染了泥土的灰色后显得更加慎人与悲感。
迅风后,徒留悲凉…
积水的坑洼里倒映着昏暗天边那将要落下的傍晚云霞,万幸的便是气温有些许回暖,这该是寒冬到来前最后的一次温和太阳,听闻之后的雪季更是要将半壁草原都染上白银一般的霜雪,真正滴水成冰的冷。
许轻舟对于草原的印象仅仅是曾经电视里那无边无际的广袤与润人心肺的清新,可自打他来了之后才发现,草原除了青草蓝天,还有迅风冷雪;除了诗和远方的浪漫,还有苦与落后的悲哀,美好的表象之下亦是有着阳光覆盖不到的积雪。
此刻的他正慢步走向教室方向,沿途各家各户在风暴后的凄惨状况他也都看在眼里,却又只剩下一声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叹气。
没有钱,没有人手,甚至于连材料都没有。这个村子实在落后,便是连基础的设施都不健全,被一场暴风吹过后整个村子的所有人家近乎于瘫痪状态。而每年因为迅风损害的修缮的工作都要持续好长时间,以简易的工程快速修好,却是因为技术的不足而又徒劳的经历下一个轮回罢了。
所以许轻舟突然生出了一些传授有关的基础建设的想法,包括榫卯结构之类能够加大房屋承受风暴能力的知识。可似这般上来便是直接劝别人将自己的家拆了重建实属不妥,或许是该找个房屋实验一下,让村民自行感受后方才会愿意相信他。
许轻舟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操心起这个并不属于他的村落,甚至连他都并非是这个世界之人,可渺小的生命相互之间亦是有着温暖与关怀,人性之美足以跨越空间距离。
更何况这是他一帮可爱学生们的故乡,俗话说“春风化雨育桃李,润物无声洒春晖”,许轻舟润物无声做不到,能让这群孩子少吹点风,少淋些雨却还是可以。
他刚开始到来时还不明白夜央为何会将他搁置这个村庄教书,或许此刻却是有些明白了一点原因,或许是想让他看看鞑靼其实并非是他想的那般美好?让他之后别带着离谱的先进武器掺和进大国之间的战争来?
也或许是他理解错了……
一路的思索沉默,转而就走到了教室门口。逼仄的教室尚且安好令许轻舟得以松了口气,若是这小屋一没,那之后的天渐渐寒冷后就再也没法上课。
门上是被卡扣住没有锁的,他推门走了进去,却发现之中好像是有人曾经来过的痕迹,因为教室的地上有些湿润的泥土脚印,甚至那有个座位上也沾了不少已经干燥的泥巴。
可许轻舟转了一圈后并未发现什么东西被偷或是损毁,随即微微摇了摇头道了一声疑惑。
或许是有孩子看到走在路上的许老师,便想着是不是开课了,于是带着许轻舟布置的作业三三两两都跑到了教室中报到。
“老师老师!我们来啦!是不是今天要上课呀?”
许轻舟有些惊讶于孩子们的率真与求知,可还是微微淡笑着摇头道:“没呢,今日老师只是过来看看教室是否没被迅风吹倒,明天才正式开课…咦?你们都将字带来了?大家如今的字都练的怎么样了?写的认不认真?让老师检查一下。”
或许是因为如今已经傍晚没法上课,孩子们都有些沮丧,可听闻老师要检查作业又兴冲冲的簇拥到近前,将带来的宣纸小心翼翼的平铺开给许老师看。
“老师看看我写的!”
“还有我还有我!老师你看我写的好不好!”
若是原世的孩子们交作业能有你们一半积极,只怕是上课老师都要半夜烧高香。
许轻舟却是心里感动满意,将孩子们送来的宣纸都挨个仔细查看了一遍,又将每个人比之之前的进步与存在的问题都告予他们,孩子们听了夸奖心里欣喜,而知了不足也不至于骄傲,都忙点头称:知道了,谢谢老师!
一番讨论后却有因天黑而逐渐快要看不见纸上的内容,许轻舟无奈的摇头笑道:“今日的天色已经很暗了,明天老师再来检查吧……对了,你们可是在迅风天里跑到过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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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呀老师…”
“风可大呢!不敢出门!”
来来去去,十几个孩子也都几乎见了许轻舟一面,而回答也都是从未在迅风期间来过教室。
“奇怪……”
许轻舟喃喃自语一句后,转而让孩子们先回去了。
关上了门,他站在门前突然一怔,脑海里却又有了一个人选,便是那个问题少年阿牧,就连方才也未曾见他来教室中。
“难道是这个孩子在雨中来的教室?”
突然,许轻舟心里顿时一逛慌,心里想着那个孩子不会暴雨天跑到教室后出了什么意外吧?!要不然为何方才没来?
心里惊慌间,许轻舟赶忙抬腿向着阿牧家小跑过去。
阿牧家居住在村子的最边缘上,两间破烂到几乎完全遮不了风雨的屋子依靠在一起,像极了身世悲惨的阿牧与他风年残烛的奶奶相依为命。
当许轻舟跑到阿牧家时,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只不过那破旧的屋子并没有因为迅风的激荡而坍塌,而昏暗的屋里还隐隐有一点儿火光点燃,见此虽说微弱可却坚强飘摇的灯火,许轻舟心里微微一喜一松便敲响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