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重长乾天,星月为眼览苍生。
此处绝非凡间,因为一眼望去唯有如云端之上的星河在潺潺流淌,从黑色的光阴之中漂流向再也不可视的远方。
光河中似有座由万千荧光之星堆积成的小岛,一位身披白慧星尾的女子正端坐在河畔,她一直眺望着群星闪烁的光晕,也不知如此度过了多久多久。
或许是因为有一滴涟漪在星海中荡漾而开,这眼角描绘着白羽的天仙缓缓睁开了透明如水晶似的双眸,微侧螓首看向了那滴落下的尘事之由。
“贪妄…居然令阙儿迷了心智吗…”
女人的声音明明很是轻柔优美,可若是让凡人感悟,无不如聆听大道般震匮。而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便只能蹙眉捻指推算起来。
少顷,随着那晶莹如玉的指尖兀自沁出了一滴朱血,这白羽仙女才默默放下了纤手,不由得奇怪呢喃道:“为何…推算不出…是什么东西蒙蔽了天机?”
从未有过此事,要知道女人贵为三十三神明位中的羽神,受尽天下兽族所有修行畜牲道天命者的顶礼供奉,成神已是有着数千载年岁,就连曾经的神明之弈也是轻松取胜,这天下间应该再无任何事可以蒙蔽她的推算才是,但指尖的血迹明显是失败之后的反噬。
“难道是天机锁?但天机锁已经随那妄徒一同化作了灰烬才对,又怎会如此之巧出现在阙儿身边?”
联想到能够阻断推算的可能,羽神将指尖的鲜血弹进了星河之中,便引得许多星星化成了赤红之色。
自言自语显然无法解答心中之惑,但女人却十分放心女儿的处境,因为自己在其幼时,曾给她留下了一道天道所能感知的力量之下最强的一剑,若出必杀。
当然前提是阙儿真的动了杀心……
“希望…你终有一天能够遇到补上自己的那个人,他才是能够陪你拔出那柄剑的或缺…”
心中的话语随着一道散发着邪祟气息身影的到来而终止,羽神眉间不可察觉的微微蹙起了丝毫。
“蛊神到我这,总不会是想要寻找制毒用的蛊虫吧?”
回答她的是阴森至极的嘶哑笑声。
“桀桀桀,羽神近百年可又是闲情雅致,就连川神陨落也未曾见你出这星河岛。”
身影彻底由虚转实,只见其穿着巨大的黑色法袍,狰狞的面庞上睁着四对形状不一的复眼,似蜈蚣般令人作呕的口器一张一合,头顶还有如同蟾蜍皮肤流出黑色液体的毒囊。
“围杀一位本就将要陨落的神明还如此大费周章,竟是胆小到需要二十几位神灵共同承担这份因果,我对成群为匪之事并不感兴趣。”
眼见这白羽仙女并未回头看他,蛊神心里暗恼暗恨,嘴上的话还是说的亲近:“可那川神的福祉也被我们瓜分的干净,羽神不来倒是可惜了。”
“于我无妨,还是闲话少说,蛊神来我这究竟何事。”
女神的毫不留情令这毒虫想要增添感情半分却都做不到,便只能说出必行目的。
“如今是泗神与牧神在进行角逐,这二人手中的筹码较多,就算谁输了也不会被剔除神位。而上面那位觉得如今天下间的修行之人越发的少了,能够汲取到的信仰也退减了不少,再这样下去怕是无法支撑神位久存,于是此弈之后改为四神对弈。”
蛊神只说到此处便辄止,而羽神也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来意。
“怎么,蛊神想要与我结盟?”
“没错,下一弈便是有你我二人参加,若是率先联盟强强联合,那夺下另外二人的筹码必然是手到擒来!之后在将之平分了岂不美哉?”
似乎是有些利益关系,可羽神却压根没有半分思考便微微摇了摇头:“蛊神请回吧,这神弈之争在下并不放在心上,哪怕你与其它两人联手也无不可…”
眼见神女不谙世故,蛊神急从心中来:“任川神那个老家伙本事通天,也不是被围攻至神陨道消?羽神还是再多做考虑再下言论吧。”
“不必!”
“羽神,还是与我蛊神结盟为好,否则之后神位再替,你若是没有阵营相守,只怕是会重蹈川神覆辙!你那庇护的国土也会因为糊涂而葬送!”
“呵呵,这就不劳蛊神费心了…”
任这丑陋神明威逼利诱,羽神始终坐在星河畔看着其内的繁星点点。
如此彻底惹怒了同为神明的蛊神。
要知道这白玉神女的仙颜,只怕是连神明都为之倾倒,又或者就是因为她羽神为神位女子中最美之人,所以征服了她才会给已经巅临天地之顶的神灵以最大的征服感与满足感,所以蛊神才想借此机会完成心中的无限遐想。
但佳人如老僧坐定,就是不多看他一眼,令蛊神愤恨夹杂的怒斥道:“好!好!好!待到羽神的神位被剥夺而泯灭之时,可别后悔了今日的决定!”
说罢,便化作一团黑雾消散而去了。
星河岛重归平静,可被搅乱的心却再难如方才那般淡漠。羽神似乎是有些厌烦了这里千百年如一日的重复,平淡而长生似乎也没有最初追寻大道之时那么有趣,那眉间的情绪也随着眼角的命羽而飘飞远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若是并非是心中所愿,那即使成神,又和困在牢笼中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透过星河的折射,羽神看着自己眼角失去的一片白玉羽毛,那里已然用更为精美的描摹所替代,却又将手慢慢抚上花纹似是释然的对着其中的人影尝试着微微淡笑了一瞬。
“阙…天上也很无聊呢…”
少顷,星海的岛屿之上只是轻轻传来了一句如此的叹息之音。
……
川国的东边之处,山林间雪依旧是下个不停。破庙的门许轻舟废了老大的力气才用腿踢上,只因为怀中抱着单单披着一件雪衫的昏迷佳人而再腾不出手,况且他也已经是油尽灯枯,随即都可能会晕倒过去,能够坚持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心里的责任感。
可万般执念也有尽头,随着门合火燃,只待进门到了地铺旁边,许轻舟便再也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也就这般将赤裸着身子的倾城佳人压在了身底下。
屋外大雪更甚,将方才所有的仇恨,旖旎,以及打斗挣扎的痕迹全部给埋藏起来,不与任何人知晓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唯剩下一座破庙,一柄插在树上的赤剑,还有雪地中迟迟无法被掩盖的殷红。
二人不知昏迷了多久,直到许轻舟身下的孔阙察觉到呼吸有一些困难,这才微微睁开朦胧的水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