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

房门被猛地推开。

房间很小，一眼便看见，一女子，安安静静地躺在一张床上。

俞裴往前挪了一步，却突然停下。

他神色冰冷，浑身僵硬，仿佛整个身躯不再受自己的控制。

他想继续往前走，可是，却动不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

像突然发了狠，他快速大步地走到床前。

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床。

直至一张苍白的脸陡然进入双眸。

那是一张他自以为已经被他彻底忘却的脸庞。

可此刻，只一眼，这张脸，便在心中炸开。

唯一不同的，便是那双眼。

那双灵动的眼，再也不会睁开。

再也不会在愤怒时，恨恨地盯着他。

在高兴时，溢满了点点星光。

在伤心时，满含清澈的泪光。

垂在床边的那只手腕上，有一个浅浅的，却触目惊心的，被人咬过的痕迹。

俞裴只是看着，呆呆地看着。

不靠近，不触摸。

无悲怆，无痛哭。

他的眼睛已经恢复成秦秋最爱的蓝色。

可此刻，碧蓝的双眸犹如一汪死寂而又疑惑的深潭。

仿佛，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个躺在床上的女子。

又仿佛，十分的疑惑，她，怎么就死了呢？

她那么拼命想活下去的人，怎么会死呢？

九死山大战的那日，他施了隐身术，就在不远处看着。

看她毫无神色的脸庞在无数修士的身影中穿梭。

她是那么坚定，那么勇敢。

看她鲜红斑驳的身影，犹如一棵永远不会倒下的大树。

她是那么倔强，那么无畏。

看她趁人不注意，悄悄使用幻形术，成功瞒天过海。

她是那么聪明，那么机灵。

看她攀在崖壁上，鲜血直流，满脸苍白，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去。

可她咬着唇，瘦弱的身体中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她爬上去，活了下来。

在凄然一笑之后，拖着断腿，走了。

他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只是，他告诉自己。

从现在起，秦秋，真的死了。

九死山山巅的风，穿过他的胸膛，钻进他的心里，呼啦啦的响。

床边放着一封信。

俞裴木然地打开。

俞裴：

我想，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是已经知道青瓦的身份了。

所以，才会来找我。

否则，你是再也不会见我的吧。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

有一天，会把我欠你的，连本带利的讨回去。

不知，青瓦，算不算的上，我连本带息的还你了。

有了青瓦的那一夜。

是我最幸福，也是最痛苦的一夜。

幸福的是，你抱着我的时候，我第一次觉得，此生不枉来世间一遭。

痛苦的是，我知道，这样的幸福，仅仅只有一夜。

俞裴，我知道，我就快死了。

可是，我很想你。

很想再见见你。

所以，我明知圣手前辈也并不能医好我。

但我还是到了寂山。

我偷偷地看你。

看你在屋子里喝茶。

看你在屋子里看书。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无趣。

不过，却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看青瓦的时候，会眉眼含笑。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