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沉声回答:“此事也确实让朝廷发现律法的不足,还需重新编写适合目前大明国情的律法。
法律应当是导人向善,而不是保护罪恶。
微臣回去后,会就此事做个详细利弊分析,明日呈给陛下。”
“此事可以过完年再说。”
不等朱元璋说话,朱标率先开口:
“现在最重要的是对方目的,明显冲着女诫去,朝廷该即刻阻止还是放任它在应天传播。”
“咱会让蒋瓛去阻止,女诫哪个地方说错了?一个个都是闲得慌。”
“父皇!”
朱标一脸凝重:“这事关乎大明未来,还望父皇深思熟虑。”
“有这么严重?”
“请父皇试想,若是贫苦百姓生下女婴,全部溺死,将来会有多少人娶不到妻子,多少人会因此断绝香火。
本来娶妻便要花去一大笔钱,若女子稀少,将来更是要去掉半条命,一旦发生天灾该如何保证生活?”
方时也在一旁附和:“不说未来,就说当下,大明地多人少,各地都在缺人。
面对大量荒地,各地官府捉襟见肘,别说人,就是一条狗也得上田里捕耗子。
如今因为女诫,将寡妇困在家里,实在暴殄天物。”
朱元璋还是拒绝:“女子本该从一而终,哪有事二夫的道理。”
“父皇,国事大于一切,不可因个人喜好,坏了国家大事。”
“礼法治国,女子不事二夫是礼记所言,可不是咱的喜好。”
面对朱元璋的引经据典,朱标总是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怪自己看书太多。
“父皇,礼记又不是孔子所言,你怎么就抱着它不放?
小主,
就算孔子所言,那也有很多不适合现在的大明。”
说到这,朱标深吸一口气:“爹,从一而终没错,但不能不顾社稷。
若丈夫天天暴虐妻子,难道也要让妻子从一而终?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我们要做的是保护百姓,女子也是百姓一员,儿臣相信母后也会同意的。”
朱元璋不置可否:“阳唱阴合、夫为妻纲,自古如此,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轰!’
一声炸雷在方时脑海中响起,不自觉得喃喃出声:
“不对、不对,不是女诫,一定不是女诫。”
“是白虎通德论、是春秋繁露,对方和我的想法一样。”
朱元璋两人一脸疑惑看着方时,朱标忍不住出声提醒:
“方司柬、方司柬。”
见方时久久没有反应,朱元璋大喝一声:
“方小子,你魔怔了?”
方时回过神,眼中还带着一丝迷茫:
“陛下恕罪,微臣想到对方的目的。”
“不是女诫吗?一定是某个女子所为。”
方时摇摇头:“不是,是通过女诫,彻底拔掉春秋繁露和白虎通德论的根基以及汉时儒家主流。
女诫最主要的理论来自白虎通德论的阴阳五行体系,阴为女、阳为男,阳唱阴合、夫唱妇随;
女诫中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则来自礼记,礼记一书也是成于汉朝。
只要朝廷认为女诫不对,对方就可以通过女诫来攻击白虎通德论,而后春秋繁露。”
朱元璋猛得瞪大双眼:“你的意思是说,对方要彻底毁了三纲六纪、天人感应?”
“应该是毁了天人感应,改造三纲六纪。”
“怎么改造?”
“不知道!”
方时抬眸看向朱元璋:“微臣觉得,怎么改造该由朝廷说了算。
微臣觉得搞大这件事,让国子监辩论以王氏为开端。
汉至前元都在使用天人感应和三纲六纪,足以说明这个方法,不仅不能让大明千秋万代,也不能让百姓吃饱饭。”
朱元璋沉默半晌后,才缓缓开口:
“方小子,咱知道你一直想要统一朝廷治国理念,心中应该也有了大致计划。
以前咱不问,是因为信你,今天还是不问你具体计划。
但是,咱要知道,在你心中如何治国才能让大明千秋万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