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坚暂时住进了秦长青的客房里。
夜已深,万籁俱寂,只剩下雨点洒落在地的沙沙声。
石坚却猛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披衣出了门,翻过围墙,跳出了秦长青的官邸。
猫着腰,一路小跑,来到了稷王庙中,此时庙中已经没人,所有的老百姓都回家休息了,庙里的道士们也睡了。
这稷王庙也不是什么军事重地,没有人夜间巡逻,只有一盏长明的油灯,在稷王雕像的面前摇晃着。
石坚借着油灯的微光,从衣袖里摸出一张黄色的薄绢,这是白天他让部下偷偷去弄来的,上面已经提前写好了字。
他将这张黄绢挂到了稷王雕像前面的屋梁上,垂了下来。
只见上面写着一行长长的字:“绛州知州,为官不仁,催科甚酷,天地不容。”
石坚从上到下扫了一眼这句话,确认无误,这才嘿嘿一笑,又悄悄地溜回了自己的房间,盖好被子,呼呼大睡。
第二天大清早,石坚起床的时候,就感觉到整个绛州的气氛有点不对劲了,外面好热闹。
他走上街去,拉长耳朵听,就听到到处都有人在议论:“听说了吗?稷王庙里出现了一条奇怪的绢布,上面写着‘绛州知州,为官不仁,催科甚酷,天地不容’。”
“当然听说啦!啧啧!不知道是哪位好汉做的好事。”
“好汉虽勇,却很危险啊,那秦长青手段狠辣,上次当堂杖杀了好几个带头不交税的……这次只怕……”
“哼!我看这次他未必敢动手。”一个老百姓低声道:“那可是出现在稷王庙里的字,不是出现在普通地方。”
“出现在稷王庙怎么了?”
“那幅字就挂在稷王的面前哦。”那老百姓低声道:“在咱们绛州这地方,有哪個胆大包天的家伙,敢在稷王庙里胡来?去那地方乱挂一幅字简直就是渎神之举,你有这胆子吗?”
“这……这倒是不敢有。”
“对啊,既然没有人敢在那里挂字,那幅字是怎么来的?”
“这不废话?这是稷王赐下来的法旨啊!”
“只有稷王祂老人家本尊,才敢在自己的地盘里挂一幅字。”
老百姓们这一传,就有意思了。
民间传话,总是越传越神的,在街头上传了两圈之后,这话就变了。
“昨晚半夜三更,稷王祂老人家活过来了,亲手写的那幅字挂上的。”
“真的!这是郑道长半夜起床小解,亲眼看到稷王显灵,写了一幅字挂起来。”
“稷王早就看不惯这个贪官了,你瞧,这几天都在下雨,就是稷王要出手收拾秦长青。”
石坚听到这些议论,不由得暗暗好笑。
棉线天尊也乐得咧嘴:传八卦的本事,我朝老百姓真的是几千年来都没变过,传一圈还好,传两圈必变味,传三圈就已经和真相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了。
不过,秦长青已经等不到这个谣言再传第三圈了。
很快,秦长青就带着一大群衙役,杀出了衙门,来到了稷王庙中,站在了那幅绢布之前。
“把这东西给本官撕下来!”秦长青大怒。
旁边的衙役心里有点慌:“知州大人,这……这里可是稷王庙啊,小人不敢在这里胡乱动手。”
秦长青怒:“稷王庙怎么了?稷王庙里就能以下犯上吗?”
明朝官员三年一换届,所以地方官往往都是从别的地方调来的,这秦长青就是外地调来的官,对稷王是一点敬畏感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