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言 意外的开局(2 / 2)

我在哪儿?

我在干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没学过哲学的人,也会提出这三连问,而老易还真是学过哲学的。

关于“我是谁”,老易刚才看完了自己一生的快放电影。

他小时候淘气,干过坏事若干。小学历任文艺委员、语文课代表,中队长、二年级获校朗读比赛优秀奖,三年级、四年级获三好学生称号,五年级获区作文比赛第二名。

上中学任生物课代表、获热爱祖国歌咏比赛第一名(集体奖)、拾金不昧奖状、优秀团员、集体舞大赛第二名(集体奖)、参加市运会开幕式表演。

之后考上了一个专科,文学专业,历任文艺部组长,文学社干事、多次参加学校组织的歌咏赛、朗诵会、辩论会等。

毕业后在外漂泊,曾自修哲学,做过文员、业务员、专栏写手,正尝试写网文小说,刚开的新书,成绩惨淡,但他还在坚持。

三十二年的人生,似乎不到一秒就播放完了,老易是以第一视角观看的,每一画面都是那么真切,无数早已淡忘的事情全都呈现出来,哭过笑过,爱过恨过,苦过甜过,全部生命历程,一恍而过。

我是谁?是那个活了三十二年的米宏易?如果躺着的是我,那么正在思考的又是谁?

对了,我的脑袋还在床上歪着呢,我是拿啥东西来思考的?

科学上我应该是死了,哲学上我应该还活着,因为我思故我在,我在……我在哪儿啊?

老易四下看了一圈,嗯,现在不用扭头也能看一圈了,好神奇。视野虽广,却并非对什么都有见知,正如我们的眼睛能看到很多,可我们只盯着关注的东西,对其他的就视而不见了。

一圈看下来,老易发现他仍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屋里还不算太冷吧,封好的炉子还在散发着些许热量,不过此时的老易全身沐浴在柔和的虚光里,觉察不到外界的冷暖了。原本这屋里是漆黑一片的,可现在到处是光影,好像戴着夜视镜看东西似的,而且光影的色彩极为丰富。

桌上的电脑还开着机,挂机打游戏,游戏里搞些装备资源啥的也能卖钱。为了省电,屏幕是关掉的,电脑主机只在停电的时候才关一次。老易惦记着正在写的网文是不是保存好文档了,如果断更,好不容易引来的几个读者很快就会跑光。刚想到这里,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永远无法再更新了,顿时一股惆怅涌向……咦,我还有心吗?为什么惆怅依旧呢?

作为一个网络小说作者,老易对一个词汇是非常熟悉的:穿越。

难道我也穿越了?人家都是把小说主角写穿越,我怎么把自己给写穿了?按照流程,穿越一般分两步,第一步是死掉,第二步是穿到另一时空。第一步与第二步是紧密衔接的,我这算啥情况?只穿了第一步没有第二步吗,半穿不穿的,我不是白死了吗?

现在怎么办?我该干什么?

老易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他围着床上的身体转了几圈,努力让身体动一动,可那具身体一点都不听使唤,感觉就像鬼压床一样,区别在于鬼压床时身体是被压的,而现在是打算主动压进身体里去。

多次尝试失败,老易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是个标准的鬼了。这样一来,他以自身的存在终结了人类思想史上关于有无灵魂的争论。结论明显,灵魂不但存在,且离开肉体也能存在。

作为一个热爱科学的鬼,老易决定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首先他想搞清楚鬼长什么模样,于是他开始满屋找镜子。桌上有一个,可惜是镜面朝下的,老易想把镜子翻过来,发现这办不到,当他像平时那样把手伸过去时,虽能感觉到臂膀与手指的存在,却没有实体,那只是一种淡淡的能量,直接从镜子与桌子上透过去了。

出租屋的公用卫生间里也有镜子,可到卫生间需要开屋门出去才行,屋门是从里边插上的,现在的手使不上了,打不开门怎么办?老易飘到门前想办法,想着想着,他发现问题竟然轻松解决了,不知怎么,他就飘晃到了门外面,原来根本不用开门,鬼会穿墙术。

老易飘向卫生间,这里没人来的时候,门是开着的。他一边向前飘,还一边琢磨鬼的运动原理。这是一种悬浮运动吗?他很肯定自己前进是不用脚走的,想上哪里去,就自然地向那边飘移。

一开始时他不知道这样的移动方法,还本能地迈步,察觉不对,又像游泳一样手脚并用,也不行,正想着怎么移动过去呢,就发现已经来到目的地了。若仔细品味的话,他感到了空间中有一种不断变化的吸斥力,而自己竟能熟练地运用这吸斥之力完成移动,怪了,咱啥时候学的这本事?

正想着,他就在卫生间里了。鬼有鼻子吗,该不会闻到臭味吧。刚这么一想,他立刻就感到了卫生间的经典气息,没错,他是感到而不是闻到的,还是那种臭哄哄的气味。他把注意力转到镜子那边,味道又消失了。

在照镜子之前,老易先做足了心理建设。以前他看过一些恐怖片,生怕看到自己青面獠牙或白骨森森的鬼模样会吓死掉,哦现在已经死了哈,难道还能再死一遍?不管那么多了,为了科学,多牺牲几回也值了。

老易狠了狠不知在哪里的心,咬了咬不知有没有的牙,猛然向镜子里看去……

这是什么?这是我吗?

镜子中原是没有人影的,老易使劲去看,渐渐看到一团淡淡的东西,若隐若现。他在镜子前晃了晃,那一团东西也跟着动,看来就是自己的样子了。

唉,研究了半天,鬼的模样就是没个模样啊。老易很不甘心,集中注意力向镜子中看去,希望能看准一些,这一看不要紧,周边的物事一下子暗了下去,唯有镜中的那团淡影迅速明亮,竟显现出老易的面貌来。

这下子老易终于放心了,他并没有变成狰狞恐怖的样子,做了鬼也是人样儿嘛。再看时,他注意到一个细节,镜子中的他没戴眼镜,然后老易才想起来,做了鬼之后就不再近视了。另外镜中虽然能看清脸,但衣服仍是模糊的,还有,镜子中的脸好像更加年轻!

这个破镜子有美颜功能?

不会的,镜子不可能带美颜,那么鬼的容貌是可以自行修改的了?传说中的相由心生啊,当鬼之后倒是实现容貌自由啦。

老易正在称奇,注意力离开镜子后,周围的景物又恢复了亮度,他注意到卫生间的天花板上停着一只氢气球,这是邻居租户家的孩子小轩轩玩的,怎么给丢到这里来了?气球还很饱满,只是线断了一大截,明黄的气球与残线在天花板那里轻轻悠荡着,这让老易想起来看过的一个新闻,说菲律宾一个小男孩死后,在葬礼上推动气球去安慰悲伤的母亲。念及于此,老易的科学精神又发动起来,兴致勃勃移向气球。

不多时,氢气球开始动了,幅度并不大,但确实在动。老易觉得这不需要啥技术,只是运用好环境中的吸斥力就行。到此时,老易对鬼魂之事有了初步掌握,他很郁闷地想到,人在活着的时候总想知道鬼魂没有,是什么情况,可在生前无法得知真相。死后倒是全知道了,却不能告诉活人,这叫什么事儿啊!早知道今天会死,应该先联系好科学家,叫他们准备两只气球,一白一黑,然后他们问,我回答,若问题答案是肯定的,我晃白气球,反之我就晃黑气球,哇,这要是发个直播就火爆了。

下一步干点啥?要不到天上晃一圈?

老易飘出卫生间,向高空飞去,还没飞到几层楼高就觉得不对劲了,包围着他的那些令人舒适的东西在迅速减少,他意识到了危险,赶紧往回跑,一直跑回自己屋里才感到安稳些。琢磨了一阵子,他领悟了一件事:鬼魂也是需要能量来维持的!

能量从哪儿来?用吃的吗?现在嘴没法用了。光合作用?刚才照镜子时也没见脸上长叶绿素啊。等等,为什么在我屋子附近能量才充足些?老易在屋里又飘了一圈,找到原因了。

床上的米宏易还没凉,仔细感应下,能发现周边有淡淡的能量向那具身体里汇集,老易明白了,肉体的一个重要作用就是给灵魂聚集能量,除了吃饭睡觉,肉体还能从环境中接收到能量。现在他的肉体生机尚未彻底断绝,离着近一些,老易的魂魄靠着某种联系还能“充点电”。

可是肉体毕竟会凉透的,失去所有了生机之后怎么办呢?能到别人那里蹭WiFif,哦不,蹭能量去吗?

验证此事还要靠科学,科学试验经常用到小白鼠,屋里没小白鼠,灰老鼠还是有的,老易到灰老鼠窝里转了一圈,又灰溜溜地跑了出来,奶奶的,连一只耗子的能量都是带密码的,根本蹭不上。难怪人类不吃土石砖头,只去吃其他种类的生命,原来是因为吸收不到能量,就直接把生命体给消化吸收掉啊。

所谓密码,就是老易无法与其他生命体的能量产生联系,信号联不上,能量就收不到。真奇怪,聊斋中的那些前辈们是如何做到活蹦乱跳的?唉,传说不可信啊。如此说来,活人用不着怕鬼,离开了肉体,鬼魂在人间的处境是很危险的,不能长期居留,必须尽快去鬼魂该去的地方才行。

“牛头老师,马面前辈,黑白无常大哥,你们快来啊!”如果有嘴,老易肯定会这样喊起来。

正焦急间,忽觉周边出现了个墨黑的漩涡,漩涡的中心是一条通道,一股吸力从通道中传来,似乎为老易指引着方向。

看到这个,老易心里踏实了,有归宿啦。他可以选择进入通道,也可以选择在人间多待几天,这几天能量还是够用的。思来想去,还是走吧,开启一段新旅程。

通道的吸力包围着他,他快速穿行其中,此时有人生中的许多快乐涌现,减少了他对未知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