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张六斤迷瞪着眼睛,拿着洗漱用品来到院子的井边。
昨晚上给他愁得失眠了,所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他的警卫员小黄,可没有大狗那身板,到时候估计挡不住老百姓丢过来的狗屎。
他也不想成为我军有史以来第一个被群众丢狗屎的政治部主任啊!
挪开井口的盖子,丢下拴着绳子的木桶,晃悠一下,然后用力往上提。
木桶刚提上来搁在井口,这时就听身后传来招呼声。
“早啊,张主任!”
张六斤转头,露出笑容:“早啊,高桥同志。”
高桥川同样拿着脸盆和洗漱用品。
走近后,一看张六斤眼睛带着血丝,还有点黑眼圈,便笑问道:“昨天没睡好?”
“愁啊!”张六斤满脸苦涩,“政委让我去招兵,但是怀来的老百姓现在根本不认我们......”
说着,张六斤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看着高桥川。
高桥川被看得背脊发凉,弱弱地问道:“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
早晨的城门口,是一天当中人流量最大的时候。
城里那些有田的百姓忙着出去务农,城外的百姓忙着进城赶集。
来来往往之间,还有不少相互认识的在打招呼。
城墙上有八路军在驻守,城门口也有几名八路军战士在执勤。
几天前,进出的百姓看见值守的八路军战士还会投去厌恶的目光,后来几天渐渐的倒也习惯了。
主要是这几天城里的八路军也做了不少实事儿,好些陈年案子都得到处理,不少之前欺压百姓、犯下命案的土豪被公审。
所以百姓对八路军也有了些许改观,不再将厌恶写在脸上。
“还来征兵?告诉你们,省省吧!”
熙熙攘攘的城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嘲讽。
朝那边看去,就见几个八路军战士扛着几张桌子,摆到了城门口左侧的空地。
为首的是几个手拿笔记本的干部。
没等桌子摆好,一个扛着锄头的老汉就发出了嘲讽。
又听老汉冷笑道:“你们啊,别白费劲儿了,俺们周边几个街坊都说好了,谁家孩子给你们八路当兵,谁家就是狗娘养的!”
“嘿你这老头儿......”
张六斤身边的那个小黄,当时就想上去跟这老汉掰头一下。
“回来!”张六斤喝住自家警卫员。
“首长,他......”
“闭嘴!”
张六斤瞪了他一眼,然后走到那老汉面前,和善地笑道:“老人家,你是不是对我们八路军有什么误解?我们可是人民的军队,是老百姓的子弟兵啊!”
“呸!”老汉朝地上啐了一口,“见天的说自己是为老百姓打仗的部队,也没见你们给俺们分地!”
张六斤无语了。
咋说呢,他也想斗地主,给老百姓分地,可这不是政策不允许吗?
当年红军不也分地了?
可现在是统一抗战啊,不允许内斗!
张六斤的身后,高桥川看着眼前这一幕,就想上去帮张六斤说话,但是没等他迈开腿,袖子就被拉住了。
转过头,就见一个大妈死死地盯着他,还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挖掘记忆。
就在高桥川想开口发问的时候,大妈又眼睛一亮。
“嘿?你不是那好鬼子吗?”
张六斤这边,他刚组织好语言想跟眼前的大爷解释解释,就听到身后传来的惊呼。
转头看去,就见一个挑着一担蔬菜的大妈拉着高桥川,满脸的惊喜。
高桥川表情有些无奈。
这都换上八路军军装了,怎么还有管我叫鬼子?
就见他扯出一抹笑容:“大妈,你认识我?”
“这咋不认识呢,俺是宋家营的!”大妈一脸欢喜地看着高桥川,“俩月前,你不是还来俺们村给俺们分地吗?”
高桥川一副恍然的样子,但内心还是有些懵逼。
两个月前,他去分地的村子多了,当时整个第八联队就他中文说得最好,所以就跟着佐藤敬一到处跑,到处烧地契、借据,然后给百姓分地。
当时站在最前面的是佐藤敬一,但他更像个雕塑,就拄着军刀坐那儿了,话都是高桥川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