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牢之中囚着的,正是沈清宵。
他双眼冰冷,如视死物一般看着玄朔。
双手双脚都被镣铐锁着,连接着长长的铁链。
然而黑铁所制的沉重而冰冷的铁链却没能压住他挺直的腰背,也压不住他难折的傲骨。
他依旧是那个冷峻而高洁的执明仙君,哪怕随意靠着身后的冰墙坐着,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从容不迫,即便是在这冰天雪地的囚牢中,他那不可侵犯的孤冷秉性未曾褪色,反而在这冰天雪地中更显得不可一世。
玄朔轻笑,“师兄这么多年看我都是一个表情的话,实在乏味得很。也怪不得容儿弃了你,谁叫你这般无趣呢?”
他声音幽幽,意有所指。
沈清宵闻言,眸中的冷意又深了几分。
姬容。
这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名字,如今又这样轻巧地被旁人提及。
“师兄这个表情,是憎恨,还是哀怨呢?”
玄朔颇有趣味地看着他。
沈清宵不再理会他。
玄朔径直走到他身边,查看他的身体状况。
七年前,玄朔在那个破庙中找到了沈清宵,那时他蛊毒发作,命悬一线。
玄朔也是那时才知道,灵尊神羽除了用囚仙阵将他禁锢在虞山,还给他下了无妄蛊。
无妄蛊,顾名思义,无念无妄。
将灵蛊种到心脉处,蚕食人的情念为生。
只要动情,蛊虫便会因为得到养料而疯狂暴动,更加肆意的吸收宿主的情念,甚至啃食心脉。
可是人的情念是生生不绝、取之不尽的。所以灵蛊不会死,只会越来越强大。到最后便会强大到彻底吞噬掉宿主的心脏,使其惨死。
所以一旦生出妄念,心口处便会受万蛊蚀心之痛。
起先会有一阵疼痛从心口蔓延开来,而后传遍四肢百骸。但是最疼的还是心。犹如锥心,疼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就像拿刀直直刺中心脏,再把刀扭转一圈一般,锥心刻骨,痛不欲生。
而这个无妄蛊的本意是为了断情。
每一次动情每一次想念,都会带来疼痛。
如果每当想起一人便会引发痛不欲生的苦楚,那么身体便会把这种痛记在心里。
与爱欲一同被记起的是刻骨锥心的痛意。
身体便会本能的害怕和逃避,让自身不愿再想起这个人,不再牵绊这个人,不再动情动念。
毕竟没有人会飞蛾扑火。
明知会痛,还要想。
这不符合常理。
或者说是犯贱。
玄朔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这师兄,比他还贱。
原本沈清宵修为强大,几乎可以毫不费力地压制无妄蛊,所以起先的那三百年中,无妄蛊极少发作。
但是自从姬容被关到虞山,两人朝夕相对,无妄蛊便再也压不住了。
最初是能在修为压制下间隔一月发作一次。
其实若是一直一月发作一次便也无碍,可是姬容将他丢弃,他心念大动,情念如潮,成了灵蛊最好的养料。
再加上他血洗虞山后身受重伤,修为退了好几个境界。
灵蛊疾速长大,沈清宵已然压不住。
玄朔将沈清宵带回虞山,却发现整整三天三夜灵蛊噬心之痛还没有退去。
再这样下去也许马上就会被蛊虫吞噬。
玄朔无奈,请了无数医者翻遍了无数古籍,才想到这么个办法——将沈清宵关在北域极寒之地,把他体内的蛊虫冻住。
这样即便他再情念翻涌,蛊虫也没有作乱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