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我一直心神不宁。
洗漱完后,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白晕的灯光让灯棒附近的墙壁更加突出,我听着窗外的车流声断断续续。
我终于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的街道,此时已经凌晨一点,街道偶尔有几辆车路过,没有行人,只是时不时地从黑暗中跑出一只流浪猫,垃圾桶有条野狗在翻着吃食,对面的楼层已经没有灯光亮着。
眼前的种种景物都表明休息的时间到了,这座城市陷入了死寂,等第二天太阳再次从东边的地平线升起时,它会再度归为热闹。
此时的我,忽然能理解成年人为何总是在这种时候抽烟了。
因为愁闷,因为寂寥。
我的脑海里不断闪烁着我和他的景象,阳光下,他笑容灿烂,比阳光更明亮,他说,等到我们真的夺了青年杯的冠军以后,他就加入俱乐部,往运动员的方向发展。
这时的我却有些苦涩,如今细细想来这些话,他从未说过我们一起……
是啊,他不会为我安排好未来的道路,他不想束缚我,而我,却一次次辜负他的期待。
“阿贽,要是真的有一天,俱乐部要来挖我,我就不考高中了,我要把我的青春和热血献给我的热爱!”
稚嫩的我却有些窘迫:“真好……我也想这样,但是我父母想让我考高中。”
他没有失望,依旧微笑,脸上的酒窝很明显:“没关系,到时候我成了着名运动员你还得找我签名呢!”
“一定。”
“喂,阿贽,你喜欢羽毛球吗?”
我沉默了。
“没关系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只把这项运动当作爱好。”
“这样啊,嗯,也不错,我却不把它当做爱好,我想将我的余生都奉献给这项运动,我不会像我的父亲一样,因为几次挫折就放弃梦想,然后安于现状,一辈子去做一个裁判员,我才不会允许梦想随着年龄萎缩!”
他很热血,对着未来充满憧憬。
想到这里,我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和他早有分歧,所以我们注定不会是同路人,但是就算如此,他仍会理解我,相信我,可我是是如何回报他的呢?
怯懦和逃避。
每每想到,我都觉得自己无比恶心。
我看了眼一旁的抽屉,顺手拉开,那封泛黄的书信依旧躺在抽屉中。
我拿起信对着光,仿佛可以看到里面的几段文字。
但是很快,我又将信放回了原位,我始终没有决心和勇气打开这封信,我怕里面的内容给我造成巨大的冲击,若是打开这封信,我的生活还能平静么?
……
第二天我昏昏沉沉睡到了中午,起床时阳光就这样肆无忌惮地侵略了我的整个房间。
我眯着眼睛,将窗帘遮了遮。
洗漱完之后,我打开了手机,却看到了徐梦洁的信息,她希望和我当面聊一聊。
我自嘲般笑了笑,我知道,这件事终究是躲不开的。
“你想知道什么?”
我直接回复,仿佛看到了最后的结果。
“我想知道那条新闻到底是不是真的,你的那个朋友……的……事情真的和你有关吗?”
“报道是真的,他的死与我有关。”
“当面聊吧。”
“不需要,麻烦,你想知道什么,手机上我都跟你说。”
过了好久,徐梦洁才发来信息。
“我知道你不想谈及这件事,这件事对你的打击肯定不小,我昨天晚上查了很多信息,知道了这件事的不少细节,我不是想要揭你伤疤 ,我只是想以一个朋友的身份,给予你一定的安慰。”
“不需要,这件事过去很久了,我可以告诉你,那个朋友,是我害死的。”
那头的徐梦洁再次静了下来。
我笑了笑,笑友谊的脆弱,我继续回复道:“知道了这件事的真实情况,你还想安慰我么?”
“抱歉,李贽,这件事即使和你有很大的关系,但我仍不觉得你是那样的人,我听说了,从最开始你帮助马宏伟的那件事开始,再到现在夏炎的事,你是个很重视友情的人,你是不会做那样的事的。”
“如果我说,我是为了减轻自己心中的罪恶感而做的这些事呢?”
“那也没关系,至少你在我这里,你依旧是个好人,你依旧是我的朋友,我也是你的朋友,这件事,我不会和任何人讲,你放心吧!”
徐梦洁继续发来一个兄弟一起走的搞怪表情包。
我眯了眯眼,回复道:“这件事终究不是秘密,哪怕你不会在意我的过去,但是其他人呢?其他人终究会知道这件事。翁樊会怎样看待我呢?在她心里,我肯定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吧?要是她知道我这样所谓的好人居然做过这样的事,那么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被否认。夏炎呢?她又会怎样看待我?自诩正义的我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做着比那些霸凌者还要恶劣的事罢了。”
徐梦洁想必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我看到聊天框闪过正在输入中然后就是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