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方州县,难以调集数百禁军好手,但在地方州县,也没有这等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所以“组织”的成员,如果不是过于疯狂,一心拼死,走无忧洞撤离是很正常的选择。
既然有展昭和白玉堂当先追入,狄进也不迟疑,直接道:“如此机会很难得,自当除恶务尽,机宜司的人手入洞!”
“是!”
相比起禁军曾经在无忧洞内留下惨痛的回忆,机宜司招募的江湖好手,实际上更擅长于这种场面,如今的无忧洞内,也应该只有些零散的乞儿和亡命徒聚集,正好再扫荡一遍。
“我们走!”
安排完毕,狄进扫了眼戴上镣铐的两名犯人,翻身上马,出了巷子,会合一路,并未分兵。
“长春”是第一个正式抓捕到的“组织”称号成员,并且资历很老,知晓大量关于“组织”的隐秘,价值比起白玉堂这种后起之秀高得多,狄进得确保他在自己的视线中,押送的过程中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直至关进机宜司的牢房。
原本的“组织”固然神秘,但充其量也就是江湖性质的结社而已,可如今发现的线索,称号成员“世尊”,很可能就是现今盘踞于东南的弥勒教首脑,一旦与这个造反的秘密宗教扯上关系,那犯人地位顿时水涨船高,有资格入机宜司了。
所以这一刻,两名最为精壮的禁军,架起了“长春”,另外两人则将那个弟子三儿戴上枷锁,一并拖着走。
少年的笑容不变,就好似烙印在了脸上,身体却又微微发抖,显然也知道恐惧。
燕三娘打量片刻,知道是怎么回事,同病相怜地叹了口气:“他从小被特殊的方法驯化,成了对‘长春’言听计从的傀儡,偏偏对外待人接物,看不出破绽!宝神奴也想要这等弟子,却只能训出木头人,没有这般正常交流沟通的本事,最成功的,恐怕也只是我和‘宿住’了……”
说罢,她冷冷瞪着“长春”,磨了磨牙:“你这老狗为了驯化‘人种子’,让他们乖乖听命,之前又尝试了多少人?该死!真该死!”
感到那股刻骨的杀意,“长春”萎靡的脑袋终于昂了起来。
他显然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落到官府手中,但此时稍微振作精神,却根本不理会燕三娘,而是直接看向前方,那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背影,努力提高声音:“狄三元,老夫有话说!”
狄进头也不回:“讲!”
“长春”道:“阁下刚刚所言的内练全真法,外练金身功,那些‘羊胎素’、‘水光针’、‘磨骨术’,到底是真是假?”
狄进心想这老头一把年纪了,记性倒是好得很,或者说在特定的方面,简直过目不忘,淡淡地道:“你觉得呢?”
“长春”稍加沉默,声调再度上扬:“阁下所言或许只是为了稳住老夫,但反倒体现出了此道的天赋!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其实走错了路?科举入仕,身居要位,仅仅是凡夫俗子的追求,百年后终究会化作枯骨,唯有长生功成,与世长存,到那时,天下间的一切岂不唾手可得?”
别说燕三娘,左右架着他的禁军,都以古怪的眼神看着这个老头。
没病吧?
人家三元魁首,朝廷要员不当,要与你这般藏头露尾的贼子为伍?
“长春”显然不觉得自己所思所想有半点不对,语气恳切:“冥冥之中,自有天定,阁下与‘长生法’有缘,与‘司命’有缘,来日功成,千秋万代都将记得阁下的名讳啊!”
狄进依旧是头也不回,只是声音变冷:“‘将原本遥不可及的长生之望带到世间,怜悯地赐予在红尘中苦苦挣扎的万千生灵’,这是你之前所言!可现在,你却半点不关心牛痘法的真伪,只念叨着几个随意编造出来,毫无意义的词汇,眼前的病痛尚且不顾及,谈何为天下生灵追寻长生之路?虚伪至极!”
“不!不是这样的!”
“长春”滞了一滞,赶忙摇了摇头,嘶声道:“我等追求的,本就不是凡夫俗子能够理解的,阁下尚且年轻,难以体会,待得寿数增长,百病缠身,便可深切感受到时不待我,可惜等到垂垂老朽,再求不朽功业,怕是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