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这么利用神石祥瑞么?”
“除了没把自己的亲儿子,太子耶律宗真放在眼里,加剧母子矛盾外,好像也没什么大的问题……”
“不错!不错!”
元妃萧耨斤接收到杨怀敏和天命神石后的反应,第一时间传入兴州,狄进看了后,只觉得啼笑皆非,给予了还算正面的评价。
事实上,这位自立的“法天应运仁德章圣皇太后”,在历史上能一度力压辽国朝堂,大权在握,能力也不该完全忽视。
萧耨斤的弱点,更多是性情偏激,情绪上头,以致于在关键时刻失去理智,竟然想废了辽兴宗,自毁根基,葬送了大好局面,被直接赶下台。
但正常时刻,萧耨斤还是有着自身的判断力的,对于权势的欲望强烈,把握住任何一个机会,不断提升自己在群臣中的威望,如今更是向宋朝展现存在感。
从这一次邦交事件后,恐怕宋廷这边,也要重视起这位以元妃之身,力压正宫皇后,来日更可能主宰辽庭朝堂的女子了。
当然,厌恨牝鸡司晨,女子当国的臣子恐怕更要应激。
萧绰、刘娥,如今又来一位萧耨斤,宋辽这两代是没完了么?
相比起来,辽国太子还小,太后主政并不突兀,如今的宋朝官家早已及冠,太后还掌着执政大权不放,实际上哪怕没有这回的衮服祭祖事件,双方的冲突也会逐渐尖锐起来。
毕竟当世之人并不如清楚,刘娥还有多少年寿数,如果她活到七十几岁,难不成官家还要再熬十多年?
所以自然而然的,京师的争论开始蔓延,各种书信传递,影响扩散,遍及天下州县。
狄进此时的桌案上,就堆了一沓信件。
这些信件就不是包拯、公孙策、王尧臣等相熟的好友寄来的了,而是有京师的陌生官员,非同科的进士所写。
目的只有一个,希望狄进站出来发声,旗帜鲜明地上书,痛斥太后衮服祭祖有违祖制,万万不可行之。
毕竟他如今挟平定西夏,收复河西之功,在文臣中有声名,在军队中有威望,于朝堂上是绝对不可忽视的一环。
并且众所周知,官家对于他与众不同,格外青睐,身为简在帝心的重臣,如今的局势岂不正是振臂一呼的时候?
然而狄进回了几封,发现大同小异,就直接不回了。
他确实要发声,却不是如那些激愤的官员所愿,扛起帝党的大旗,压制太后的非分之想,真要这么做,只会将事态进一步激化。
他准备就河西的治理,发出自己应有的声音。
灭亡西夏,夺取河西后,接下来治理这片疆域,是实施中原王朝的郡县制度,还是效仿汉唐对于外族管理的羁縻制度?
前者自不必多说,后者则是将权力下放到各个部族,封赏豪酋,其中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一些如折家那般,掌控地方兵权,世代传承,犹如土皇帝般的武勋家族。
但即便如此,狄进依旧认为,现阶段对河西推出偏向于羁縻的统治制度,要比直辖制度更加合适。
原因无他,以宋朝目前的国力,步子不能迈得太大,将河西彻底稳定,是接下来一两代人为之努力的任务,直辖管理看上去固然诱人,但于内于外,都很难实现。
什么时候北方没了辽国,再把这片旧土彻底消化,才能顺理成章!
不过同样是羁縻,如今的制度肯定与汉唐不同。
汉唐的羁縻制度,主要是用以西域,汉朝建立了西域都护府,唐朝建立了安西都护府,属于仅仅设立核心的行政单位,少数民族的首领除了每年要向朝廷进贡以外,其他的大小事务可以自行管理。
如此一来,中原政权与西域部落之间的关系,并非是统治,而是相互依附,共同存在,但河西不能如此,权力要放下去一部分,但各族部落也得绝对受到朝廷管制,上下尊卑分明。
想要达到这点,就需要合格的地方官员,并且是能力出众,愿意接触当地风俗,与不同族群的豪酋之间打交道的地方官员。
如此种种,狄进汇总成一部《安西新政》,呈交朝堂。
不过推出《定边十策》的同时,他力荐刘平为主帅,但这回提出安定河西的方略时,却没有直接举荐能够安边的官员。
哪怕他的心中有不少适合的人选,但此时此刻也不能报上,不然的话,就是以公器示恩,结党营私了。
当然,到河西任职,在许多官员眼中,也不会是恩,而是辛苦且凶险的差事。
因此毋须举荐,该来的人,还是会来。
当一份厚厚的奏本写完,狄进等待墨汁干涸,起身望向京师的方向,脑海中浮现出诸多好友的身影:“希望你们能及时跳出那個是非之地,来此安定河西,一举两得吧!”
……
“仕林兄的苦衷,诸位怎么就不能理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