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刀再近半寸,只怕前辈.....下不了这城了。”
谢芸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怯懦,直直望着荣怜那双异瞳。
她想起来了!
不是荣怜像谁!
是有人像她!
邱贵妃那双美人皮有三分与眼前人神似!
荣怜晃了晃头,发尾的珠子撞响,语调冷漠,“阿狗。”
颈侧的刀移开一些,但身后的人依旧没有动。
谢芸垂下眼睫,静了一会,继续问:“前辈唤我来的目的到底为何?不单单只是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吧。”
荣怜抬眼看着谢芸,也是静了半晌,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样,眼神犀利又冷漠。
“我要你手上的东西。”
“什么东西?”
谢芸眉头拧着,忽然问:“不该是我谢家的黑羽令吧?”
荣怜说:“你很聪明。”
风里潮气重了不少,丝丝凉意黏在身上,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谢芸说:“那是调动我父亲手上四十万将士的关键,你用它作甚?”
话闭,颈侧的刀又紧贴过来,一丝刺痛传来,谢芸微微皱眉。
荣怜微微眯眼,抿着唇笑了笑,说:“十五年前,荣家同萧家一般,满门英勇,儿郎骁勇善战,女娘名满天下,何等的辉煌,可是最后得到了什么?”
夜色昏暗中,雨风淋淋,荣怜略带沙哑的嗓音听得谢芸心头一颤,颈骨隐隐又浮出那种窒息的沉痛。
“弹尽粮绝,无人增援,人亡,城破,我兄长年少成名,十三岁,一杆长枪横扫离北,夺下半壁江山,正是春风得意少年时,十五岁,他领兵二百者也,平荡汝阳叛军五千人,活捉汝阳王父子。”
“此战,亦是他成名之战。”
十七岁,他独守祁连边关,防守固若金汤,蛮族不敢冒犯。
十九岁,先帝赐婚,清河崔家嫡长女,这一年,是他名声最盛的一年,亦是他跌落高门之年。
二十岁,边关失守,佞贼污蔑,那样一个秉持英雄梦的少年将军,蒙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深深受了二百三十六刀剔肉刮骨之刑.......
再后面,谢芸就听不下去了。
漠北边陲,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陨落在黄金盛年,埋在他最痛恨的京都皇城,自己年少梦中人,也被皇家做了棋,受尽天下人嗤笑。
荣怜眼中有泪,笑得格外勉强,说:“从无败绩的将军,死在了一场从未参与的战争里。”
谢芸感觉到颈侧的刀晃了晃,不消回头,身后人也是满眼动容吧。
“县主啊,你说这乱世,你们握着那样的权利,怎么就看不见呢。”
荣怜嘴上唤着谢芸,但眼神格外空洞,不知透过谢芸在看谁。
“可天下始终是天下,不是博弈的棋盘,我谢家尽忠为国,守卫疆土,不就是想替黎民百姓挣来一份安定,你们若是搅乱,必诛杀!”
说完这话,谢芸莫名觉得自己很虚伪。
荣怜看着她,“我兄长一生只求天下大同,他戎马半生,毕生所求,不过四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只可惜.......周家人该死!周钧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