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旭扬的掌力与敌首的指劲撞在一处,竟是无声无息。他刻意控制了力道,打散了那敌首欲断长藤的内劲,却未使真气溢散至拙木枝叶上,撼动拙木阵法。他右手出掌,左手依然毫不停滞地引导着藤蔓攀游向第十八株树枝。
那一十四人显然训练有素,他们自同一条通道奔掠而至,跃出道口后,便以五人为首,极速分散开,想以此躲避过被郭旭扬一掌覆灭全军的可能。他们一面飞身四散,一面有所动作。适才一击不成,为首五人立时又从五个方向以掌劲指风劈斩长藤,而紧随其后的九人或发声求援,或掏出怀中黑金打算吹响示警。
郭旭扬的思绪刹那飞转,他快如闪电地放脱抓握的藤蔓,双掌齐出,凌空连发六掌。三掌分击阵外那示警求援的九人,另外三掌则阻隔为首五人发动的阵内攻击。
“有……”
那九名敌众,黑金尚来不及吹响,甚至连呼喊声都仅仅只叫出了一个字,便被郭旭扬拍飞在地、瞬间晕厥。而五道破空之气,被郭旭扬的三掌全力化掉了四道,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长藤在第六株拙木处被一斩两断。
郭旭扬暗道“不妙”,掌风再出。一轮交锋下来,他深知那五名敌首武功不弱,以防万一,他出手不再留情。他强劲的掌力,隔空而发,穿过拙木丛林,拍向那五人胸口。那五人狂喷几口血箭,向后倒飞,狠撞在石墙上,又软绵绵地滑落在地,不知是死是活。
且说破解拙木阵之法,乃是以藤蔓等长物贯穿其中,将阵中的二十株拙木逐一相连之后,再以内力震溃无形阵法,使其“始于无形、终于无形”。如今郭旭扬好不容易依循“化羽阵”的“生门”串连至第十八株拙木,却被拜火教之敌斩断了第六株与第七株的连接点。他若想破阵,则必须将此断点相连,并继续游走长藤,连完最后两株拙木。
郭旭扬此时倒挂在唐王府兵卒开挖的地道内,仅露出半个脑袋及方才制敌的双掌。而第六株拙木远在十丈开外,除非他进入阵中,否则无法将断藤重连。倒挂沙漏的漏沙声,提示着:所剩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郭旭扬把心一横,将带来的第五柄长剑向左抛出,待繁密的枝叶如一条条魔鬼的触手涌向长剑之时,他将最后一柄利剑咬在嘴里,蹿出地道,扑向右侧的第六株树干!他以最快的速度拉扯断藤两端,打上一个绝对牢固的死结,此时两条拙木枝已缠上了他的左脚。
犹如毒蟒勒缠的剧痛之感顿时直冲他的七经八脉,那两条方枝以螺旋之势从脚背爬上了小腿,正向大腿处挺进。拙木枝所过之处,似是有极强的吸附能力,如跗骨之蛆般侵蚀他的血肉。长藤死结堪堪缚紧,郭旭扬便被枝条向下拉扯,身体猛然下沉。
他挥剑斩断紧裹左腿的拙木枝,岂料腿肚上一大块皮肉竟被断枝硬生生地连同布裤一并撕扯下来。殷红的血液如雨如雾,点点滴滴地洒在紫红色的枝叶上,仿若一片红海里的粒粒红珠。他一声痛呼,借下沉之势,左手抓上了那条用于破阵的长藤,运内力牵引着藤蔓继续向第十九株拙木瞬移,右手长剑狂斩乱劈,将如洪水猛兽般向自己全身吞噬而来的拙木根根砍断。
一条两指宽的方枝如锋利的四棱锏从后向前飞速洞穿了郭旭扬的右肩,长枝从前胸穿出,带出片片血花。他右手一抖,利剑险些脱手。他咬牙忍住浑身疼痛,终于引长藤攀向了最后一株拙木杈!
“破!”
郭旭扬一声低吼,浑厚的内力顷刻间蔓延至整条长藤,环林绕木的藤蔓所携之劲道如奔湍之水流,一一冲破“拙木阵”的每一处阵眼。当他的真气内劲游走完二十株拙木之后,正向他周身发动猛烈进攻的树叶枝干倏然停止。
身处半空的郭旭扬吐出一口浊气,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而下。他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却已是站立不稳,踉跄了几步,赶忙扶住一株拙木稳住身形。他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血衣,呼吸已很急促。除了左腿及右肩的重伤之外,他的前胸后背、四肢头颈亦被破开九处深浅不一的伤口。他将利剑斜插在泥地上,伸出略微颤抖的右手,食中两指在身上的几处大穴上一阵猛点,止住涌血。
此前他腰间的沙漏一直是倒挂倒流,故而在他飞出地道、头上脚下的那一刻起,沙漏已无用处。然而,他必须掐准释放绝火影风的时点,是以他一心三用,除了斩拙木及引藤蔓之外,他还在心中默数着时刻。
他自胸口内袋摸出一个约普通茶杯一半大小的白色瓷瓶,将它托在掌心。
“七十四、七十五、七十六……酉时三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