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挺直。”
君晟与她的动作虽亲昵,却不显轻浮,完全像是在认真教她技巧,“怎么,力不从心?”
君晟面冷,偏偏生了一双含情的桃花眸,一笑,清绝冠美。此刻,他慵慵懒懒扯着一抹弧度,不笑胜似笑。
季绾定住心神,顺着他的力道抬起手臂,切身感受着。
发丝被吹起,有细细一绺粘在唇上,她无暇他顾,射出箭矢。
“砰!”
正中靶心。
虽有辅助,却也是自己命中的,季绾欣喜之下扭头,正对上男子低垂的眸。
他在看她。
季绾垂下头,听得一声“再来”。
一连练了几次,持弓的手臂有些酸,季绾拉开距离,揉了揉腕子,听君晟提起一件更为袖珍的兵器——袖针。
窝弓虽比弓箭小巧一些,但日常携带并不方便,且一次一发,难以在被围攻时用于防身,而一连多发的袖针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针比箭的穿透力小,不容易惹上人命官司,季绾有些心动,但从没在市井里见过。
“可有草图?”
“你想自制?”
“我会些木匠活......”
精密的暗器哪里是初入门的木匠能制作的。
君晟被逗笑,低低沉沉的,却在女子板起脸儿时,收了笑意。他并非嘲笑她不自量力,而是许久没有与这样涉世未深又认真实在的人打交道了。
抬起左衣袖,他侧了侧下颔,暗示着什么。
季绾看向随风轻扬的宽袖,没懂他的意思。
“嗯?”
“自己拿。”
季绾方意识到,他是打算送给她一副,可男女授受不亲,哪好意探进他的袖子里。
这人分明是在逗弄她。
君晟欲要垂下衣袖,“不拿算了。”
“我要......”
情急之下,季绾撑开他的衣袖,伸进小手摸到一个长条木匣。
“多谢师父。”
“唤我什么?”
“师父。”季绾揣起木匣轻轻一笑,恬静乖巧,“咱们上次说好的,我拜你为师。”
简单的改口,听似拉近了距离,实则更像是避嫌,隔绝了未婚夫妻的暧昧与尴尬,也在提醒男人,他们的关系是名义上的,各取所需,互相利用。
君晟斜睨着避开视线的女子,潋滟的桃花眸微微凝滞,良久,提了提嘴角,没有计较。
夕阳斜照,雀鸟归枝,两人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
季绾本与君晟隔了半尺距离,却在遇见迎面走来的鲁康洪时,心思微动,朝君晟那边靠了些。
轻薄衣衫相贴。
亲昵的人才会有若即若离的触碰,季绾是在无声显露与君晟的关系。
离得近了,更是小心翼翼捏住男子衣袖的一角。
鲁康洪打老远就瞧见了脸生的男子,世间少见的姱容玮态,惊艳的移不开眼,可在注意到男子身边的小娇娘时,登时反应过来。
不可置信地来回打量。
季绾眉梢微扬,生出丝丝快慰。
忍气吞声是永远不会体会这种心战胜利的爽快。
往日,与鲁康洪最多是点头之交,还要看在廖娇娇的面子上,此刻季绾反常地停下步子,浅笑吟吟地介绍起身侧的男子。
“鲁姐夫,这是君晟。”
没有过多的炫耀,却是不言而喻。
随后看向君晟,眨着妙目介绍道:“隔壁廖家的姑爷。”
君晟淡淡颔首,目光一瞬移开,落在季绾攥着他衣袖的手上,看破不说破,带了点儿玩味的纵容。
鲁康洪闻到一股老山檀的香气,清雅醇正,是他身上廉价的香料无法比较的,偏偏他今日还涂抹得极为浓郁,更显庸俗。
有些人,气韵与生俱来。
季绾带着君晟离开,就差把“我命好”写在脸上。
回到家门口,季绾老老实实解释起适才的“轻佻”之举,可不敢故作聪明利用他。
君晟没在意,出生在高门,十四岁入朝堂,见过的勾心斗角,远比刚刚的邻里斗气恶劣得多。
“先记账。”
“......何账?”
“人情账。”
季绾粲然一笑,“那就从大人欠我的人情账里扣除吧。”
他说过,在成亲之事上,他欠她一笔大的人情。
君晟凝着她的笑,直到把人瞧得不自在垂下脑袋才收回视线。
流云染墨,天色渐暗,不知谁避开了春情,却躲不开夏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