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祁家可以比肩米其林餐厅的巨大面积厨房中,一盏灯孤独的亮着。
瓷器相撞搅拌的声音不间断的传出来。
夜风一股又一股的,从窗户的缝隙中涌进来,将她身上的燥热吹的一干二净。
其实,
在祁泠说出那句,“别咬”的时候,她那疯狂上涌的气血就已经迅速冷却了。
池瑜能直白的感受到这场婚姻,祁泠的抗拒。
在今夜之前,她是ABO小说的忠实读者。
信息素、发情、标记、终身标记等等字眼,是ABO小说的看点,也是巨大的爽点。
并且她也是一名被这个爽点爽得欲罢不能的读者来着。
但作为读者看别人的爽和自己身在其中又完全是两回事。
在各式各样的abo题材中,许多攻受关系的第一步,就是一场单方面压制与单方面承受的标记。
在她原来生活的世界中,“以我之名,冠你之姓”被包装成了一场浪漫的告白与爱情象征。
但很多时候,池瑜都不认同。
为什么我的名字前面要冠上你的姓氏呢,我明明有自己的姓氏。这种婚姻关系真的公平吗?
然而,在abo世界中,标记这种行为——
是比“以我之名,冠你之姓”更加残酷的剥削与依附。
仅仅是临时标记而已,被标记的omega会在之后长达数周的时间里,被激素控制而去被迫思念、喜欢一个alpha。
这不是爱,而是动物身上的强制发情,只为了繁殖,以保证物种的不断绝。
而人类,不应该真的如这些低智动物一样。
鸡蛋磕在大理石桌面上,只轻轻一下,浓稠的蛋清就顺着指头滑下。
相似的触感,让池瑜神情怔松。
刚才,她为了禁锢住祁泠,方便临时标记时,曾将手压他的腰上。
也在清晖月光的照耀下,看到了祁泠挺翘的皮股下隐秘的泛滥成灾。
甚至于染透了他身下纯白的羽绒被。
池瑜看着指缝上,因鸡蛋液流下而导致的黏腻。
她下意识摩挲起指腹,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快速的将鸡蛋液放进瓷碗里,去冲洗手上的感觉。
她的手扶在铁制的水龙头上,冰凉的触感,自她手心上涌。
想不到祁泠究竟是拥有多么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在这种情况下,拒绝一个和他匹配百分百的alpha的标记。
也想不到祁泠究竟是多抗拒这场婚姻,多抗拒她,宁愿忍受这么大的痛苦,却连一个临时标记都不肯。
女alpha身量修长挺拔,头顶上的光被旁侧的冰箱遮挡大半,阴影在这张英气明艳的脸上括出阴翳,让她面上的骨骼棱角有张力的分明开。
精致的眉眼似装深壑,竟让人一时不敢靠近。
还未睡的厨师长拿着新鲜带着水汽的草莓,几经犹豫,还是不敢贸然过去。
嗫嚅几声,“池小姐……您要的草莓……”
没有听到。
厨师长深吸一口气,正要拔高声音时,只见原本来面色不虞的人,突然抬起头。
灯光随着她的动作,终于完整的投射下来,在这个凌晨的深夜里,那一双原本含笑的眼眸,因欲望而更加明亮鲜活。
“不愧是我最爱的纸片人,可真厉害啊。
她扭头对上厨师长的目光,骤然一笑,薄薄的唇勾起一个深深的弧度,露出唇畔两弯小小的梨涡与雪白的牙齿,“我一定会把祁泠追到手!”
……
厚重的牛皮书扉页上残留着不少折痕,看得出来主人曾数次翻阅过。
“WhatcanIholdyouwith?”
“Iofferyouleanstreets,desperatesunsets,themoonofthejaggedsuburbs.”
“Iofferyouthebitternessofamanwhohaslookedlongandlongatthelonelymoon.”
纯正英伦腔缓缓念出其中被折角的一页,吐字清晰而缓慢。
林江川捧着书,边读边细细打量祁泠的神色。
“博尔赫斯的《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写得不赖!”
可惜他实在没什么文学造诣,读了半天,也看不懂作家在表达什么,索性将书重新放回去,目光重新落到好友身上。
室内的空气清新机还在运转,说明祁泠仍旧处于易感期,信息素仍旧处于失控地步。
但他已经坐起身,漆黑的发柔顺的垂在侧脸,几天不见,他好像单薄苍白了很多。
林江川作为beta,并不能很是感同身受omega易感期的痛苦,但好在他家弟弟也是omega,每次易感期,总是把家里一众人心疼的要命。
祁泠的眼睛落在电脑屏幕上,膝盖微微曲起,小臂处扎的滞留针微微有些回血。
“祁泠,反正都结婚了,不如就好好用一用你的小老公。”
他大咧咧的扯过来一把椅子,咣当一声,坐在祁泠的床旁。
“我知道你对元老院对你私生活的干涉并不满意,但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只是个临时标记而已,难道她还敢不愿意。”
祁家完全不同于其他的贵族世家。
在君主皇权艰难确立的过程中,一度需要神权来拢络人心,来规劝百姓。
祁家就是神权的象征,代表神权的最高统治,一度被高度神化。
哪怕是在当今,祁家依旧是帝国图腾上最至高无上的紫荆花。
在社会上的威望,仍能达到与皇室比肩的程度。
因而,祁家家事即国事。
祁家需要继承人。
池瑜就被塞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