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介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我,好像我给他挖了什么坑似的。
确实,我挖了个坑。
其实我问的问题并不是真的想要听他的回答,我也不太在意他此刻沉默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我:“呵呵。”
“你看,因为我是你亲近的人,所以我问的问题你都不会恶语相向,我知道那些同学对你来说大部分都是陌生人,但他们来问你问题的时候肯定都是抱着期待的心情,你这样的回答无异就是往他们头顶泼了一盆冰水…而且青春期的男生女生本身心理状况就比较脆弱…万一他们想不开做傻事怎么办?”
他看着我一直在说,黑沉的眼眸古井无波。
最后,他开口,“那些人听完之后想什么做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突然觉得跟他说话很累,太阳穴开始突突起来。
我:“是跟你没关系,但你能不能至少不要说那样恶劣的话呢?”
“随便说点什么都好,打发他们离开,或者不做回答直接走开都可以,为什么非要说那种话呢?”
他差点脱口而出他就是喜欢。
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要是这样说的话,她会更生气吧。
虽然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要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感到生气。
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那些人心底其实都有自己的答案,无非只要想通过别人的嘴里把内心的恶劣和不表明说欲望宣泄出来。
他只是扮演了这样的一个角色,何错之有。
错的不是应该那些抱有下等卑劣想法的人吗?
我不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但他就是一副连装都不愿意装的样子,让我莫名火大。
结果就是不欢而散。
他不回应我的话,我也不想主动开口,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一路直到分叉口,向左是他家的方向,向右是我家的方向。
我停下脚步跟他告别,他似乎还有点状况外,走出了好几步远才回过头来看我。
“你走错方向了,这边是我家的方向,你家是那边。”
他忽然开口,“冬花,你在生气。”
这是陈述句。
我没好气开口,“我没有,你确实是走错方向了。”
难不成他还想跟我回家吗?
“……哦。”
他盯着我垂下的头颅,过了一会儿才冷淡地回应。
我:“那…再见了。”
我们转身背道而驰,各回各家。
快要走到拐角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少年的背影清瘦修长,在没有行人的街道上显得越发冷清突兀,好像无论如何都没有和周围的一切融合在一起似的。
我抿了抿唇,将自己想要喊他一句的冲动压了下去。
搞什么,那一瞬间我竟然觉得他好像有点可怜。
这样的想法出现在我脑子里大概两秒不到,就被我狠狠压下去了。
真是见鬼了…我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其实我知道龙介说的都对,他没有任何的义务或者责任要去回答那些问题。但我只是希望他能表现得更有人情味一点,而不是现在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给我感觉,他完全不介意把那些本就在悬崖边上岌岌可危的人推上一把,好让他们坠落的更快更深的样子。
龙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还是他从前就是这样,只是我一直没有发现?
我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那些奇怪又纷杂的思绪甩开,然后转头继续回家。
*
……总之,我和龙介冷战了。
应该是说,我单方面不是很想理他。
正好这两天是期中考试,我几乎流连在不同科目的考试中,每天不是考试就是复习,也没有什么时间去找龙介。
考试在第二天全部结束,我像是打了一场艰难的仗,结局是容后审判,整个人疲惫不堪。
信女愿意吃斋三天,换取物理及格……
班级上,富江的位置还是一如既往地围满了人,等着富江对他们发号施令。
我觉得教室有点吵,便独自走了出来。
而走廊算命的游戏还在流行着,下课的时候每一个拐角基本都站满了排队等着算命的人。
“那个…白石同学,请等一下,可以…可以帮我做一下走廊算命吗?”
“...可以。”
终于也是轮到我了呀…
女孩自称是三班的学生,我打量着她,一头利落的短头发,褐色的眼眸圆润,脸颊带着点婴儿肥,看上去挺可爱的。
她的烦恼是喜欢上了高年级的某位学长,两人是在同一个社团认识的,对方是社团的社长谈吐风趣幽默,长相也是帅气,还对她照顾有加,一来二去她便有些心动,想要跟学长告白。
“...可是我不敢,像我这样平凡的人,只要在背后默默注视着学长就好了…如果贸贸然跟学长表白的话,绝对会对他造成困恼吧,被我这样普通平凡,掉进人堆里完全没有半点存在感的家伙缠上的话…”
“白石同学,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她脸上写满了羞赧,又带着一点紧张的情绪,一触及到我打量的眼神又立马低头错开我们之间的对视。
我却不认同她那番过分自贬的话,“不是这样的哦,我觉得你也是非常可爱的女孩子,就算是普通平凡的人也会有自己闪闪发光的地方,所以我希望你千万不要自我贬低自己。虽然不知道那位学长会不会答应你的告白,但我想,知道有你这样的女孩子在默默喜欢他,肯定是对他的一种正向的肯定…如果不想自己青春充满遗憾,为什么不去试试主动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就算最后没有成功也至少把自己的心意…”
“你在那里讲什么漂亮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