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幽微,李银萍见李金萍抱着胳膊,忍不住问道:“大姐在山上伤着了。”
她一直没睡,从钱氏发难她就想出去,只老钱氏让她帮着穿衣穿鞋,不过片刻功夫,她娘就从趾高气扬,发展到被她阿奶送回姥姥家。
她心里是高兴的,钱氏难相处,家里锅灶的活计,做的好坏都要被挑刺,有时她心情不好,背着阿奶,她们还常常挨打。
而且……
前几日娘领着她们去镇上,进了一家院子,见到个病秧子汉子,和一个瞧着刁钻刻薄的老妇人。
那妇人对着她和姐姐上下打量,那病秧子瞧着姐姐的目光,让她心惊。
她才十二啊!
她姐才十四,就算农家说亲早,总要等到十五。
她娘这是把她们姐妹当货物一般,择高卖掉。
这次是姐姐,下次呢,她总有长大的一天,而她娘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
这些日子,她焦心不已,替姐姐,也是替她自己。
想到明儿老娘就被送走,她面上都是掩不住的欢喜。
只到,她借着灯火,看清李金萍胳膊上的青紫痕迹。
两指宽的青紫淤痕,印在白皙瘦弱的胳膊上,触目惊心。
“这是怎弄的!”李银萍想摸摸,又怕弄疼她,手悬在李金萍胳膊上,满眼心疼。
李金萍咬着唇,一声不吭,眼泪又掉下来。
老钱氏坐在炕上,招手让李金萍上前,她眼睛有些花,拉着大孙女胳膊凑近油灯,深深叹一口气。
“真是造孽。”老钱氏颤巍巍起身,从炕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粗陶罐,从里轻轻抹一点油脂,慢慢涂抹在伤处。
“这是狗油,治烫伤最好,如今家里没胖的跌打药,且凑合用吧。”
老钱氏指着窗棂下的一张桌子,温和道:“给你留了碗饭,幸而你今儿回来了,不然到明早,就都进了银萍的肚子了,快去吃吧,吃完好睡觉。”
李金萍心里一暖,坐在老钱氏身旁,亲昵抱着她的胳膊,蹭了蹭,走到窗下。
西屋里隐约传出声响,她听着钱氏的声音,眼神冰冷。
想到那日见到的病秧子,她的脊背就窜起寒意,那人的眼神也黏腻的让她作呕。
李金萍在桌边坐下来,面对屋门,静静听着钱氏对她的咒骂。
她端起碗,见是一碗杂粮粥,她拿汤匙一口口喝下去,吃到最后,见卧在最下面一个荷包蛋,眼圈倏地一红。
另一边,赵宏躺在炕上,辗转反侧。
他打伤了李金萍。
虽然不怪他。
但他毕竟打伤了人家。
钱氏难缠,李金萍的意思他懂。
若是就这么混过去,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算了,不想了,明儿告诉娘一声,听听他娘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