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侧在榻上的刺客闻言,眼中恨意更深刻了,喉咙处隐约一动,被麻布塞了个结实的嘴里隐约“唔”地一声闷响。却半个字说不出来。
韩湘雪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低声道:“你是不是想说话?”
瞪着她的眼睛血丝遍布浑浊,闻言更瞪大了几分。
那双瞳孔里,都是满满的、扭曲的、恨不得将她杀之而后快的恨意。
她默了片刻,直起身来,道:“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不能乱说话。”见那双眼睛眨了一眨,仍是怀疑和仇恨,她挪开眼睛,又道:“你们主子这次刺杀我失败了,大概也不想让这件事天下皆知。关隘城门户籍一旦清查,你们主子也不方便。”
她顿了顿,话音未落,便拽出了他口中的一大团麻布。
“呸!!”口中塞着的东西一取出,这刺客便不顾酸痛的脸颊、也不顾多喘两口气,瞪大眼睛狠狠地啐了一口。
韩湘雪面色岿然不动。
“你、你们这些皇亲贵胄……”他嘶哑着声音嘲笑:“占了大皇子的位置,享拥万千黎民供奉……假龙假子,弑父杀兄,竟还能活到今日!苍天无眼!哈哈哈哈……总有一日,你们这些无耻小人,一个个都要下地狱!”
他话放得狠,动作也狠,几句后,猛地攒尽力气往舌根咬去!奈何一把剑鞘击在脸上,力道狠得他齿间力气一偏,颊上猛痛,腥味伴着牙齿松动,他还不及反应,那冰凉坚硬的剑鞘接着提起,迅速地戳上他身上几处大穴,顿时全身僵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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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湘雪笑了几声,眼里带了几分冷意。她轻轻搁下茶盏,抬手将飞雪银亮的剑鞘重新系在了腰上。
“话还没说完,本宫看你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了。本宫不擅长刑讯。还是把你交给擅长的人吧。”
车轮轱辘辘地转着,马车沿主街一路驶向皇宫。除了城门处派来少数的清道兵士和随行侍卫,不时有马车停下来,伴一位风尘仆仆的大人下车携着随从拎着箱箧往自家府里奔去。
一连奔波了这么多日,终于可以歇息了。
不幸的礼部尚书凌大人却一路面色惨白。让他上车吧,他还晕。当然也不能上马。但是让他下车吧,他还气虚无力,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一般,恨不能挂在侍从身上,又当然不能找兵士把他扛回家,百姓众目睽睽之下——会被御史参的。
想到自己这月末的绩效评比,凌大人梗着脖子摇头,决定死也要撑下去。
不、不行。刨去他出使别国的这一个月,上一个月他的评级就是中下。评级一旦掉下中级,不但会罚俸禄,没有奖金,而且会影响升迁,还会影响名望——放眼整个朝堂,不但有中上之能人,更有上下、上中之能人,甚至不乏上上者之神手——比如左丞相程岑远、太傅梁玖。
这让刚上任没两年、年纪尚轻的礼部尚书凌大人,情何以堪?
为了业绩,凌大人打算拼一把。然而,事实证明,这并不是他想拼一把就能行的事。
离皇宫就差三条街,离他家所住的柳安巷就差一条街——他晕过去了。
韩湘雪伸手撩着马车帘子,听车外侍卫的报说,眉心稍稍蹙了起来。
这实在不算什么大事,将晕着的人送回府固然不好,带进宫里找个太医瞧瞧、休养个半天就好了。而她又没什么时间,眼下当务之急是将这几个刺客送去典狱司给穆邢,还要找时间同韩毓影谈谈……
她觉得有些头大。
罢了,先回宫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