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蕴低敛的睫轻闪了下,有些欲言又止,“有人说他出入京城一家青楼。”
韩湘雪:“???”
不对啊,她手下的幕僚大都是她亲自招揽的,穆邢也是,她对他的事知根知底,自认对他也有几分了解。以他的性子,会犯律押妓?
可是既然能让莫青蕴报到自己这里,此事必定有些证据,不只影响评级,十有八九御史台能上奏。
韩湘雪头有些痛。
当朝禁止官员狎妓,罪名可大可小。御史台专门有人盯着此处,犯了这律的人或是被批品行不端,有损官声;或是陷于以权谋私,戗害庶民,毕竟有些烟花之地拐卖民女,逼良为娼,“参与”其中的大人们也会酌情加罪。上届有位探花郎便是折在这上头,可见此事也不好轻视。
她陷入思绪中,眼波流转间蓦地轻怔,忆起了前些日子看到的穆邢颈上的咬伤,还有在他房中看到的荷包,怎么说……虽然她还是不大相信,但这事至少不是完全的空穴来风。
“你帮我跟他传个话,让他明日下朝在南食斋等我。”她并未犹豫,打算亲自问问。未留意一旁的莫青蕴恭顺应是,眸中却多了几分复杂。
……
元宵夜宴,丝竹声声。殿中舞姬着碧色舞衣,梳垂鬟分肖的少女发髻,或抱琵琶或吹箫,弹唱起轻快的采莲曲。韶月的元宵夜宴并不似大宴肃重,更似各家府上赏花品蟹的小宴,宴上摆的是果酒,纵是夫人小姐们也不易醉倒,不时有人在席间探头私语,笑声连连。
韩湘雪着一身浅绯色的长裙,容貌过人,却不显娇态,倚在扶臂,神态轻松地听一旁的玉娆嘟起嘴巴,探头向她抱怨。红莲的流苏在她头上晃啊晃,她便失笑地摸了摸她的头。
“给二殿下端碗醒酒汤来。”韩湘雪对清荷低语,不一会儿,就有宫女端了只盖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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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湘雪揭开盖子吹了吹,目光刚落到碗底,忽地凝了一凝。
汤里沉着几颗草籽,轻闻一口,这汤里添了提神清醒,却也有迷幻作用的药草。
只是此时宴会已近尾声,不消片刻,众人怕就要开始离席。届时人多眼杂,倒不好彻查。
她的醉意消了三分,心思轻转,亲手端起汤碗,白玉般的手指轻挪,仿佛不小心一般,一歪,这一碗汤就脱手砸在了脚边。
殿中铺着地毯,甚至都没发出什么声音,身边的清荷惊呼:“殿下!”忙拉她的手看,果真被热汤烫红了些。韩湘雪拽了下溅湿的裙摆,向担忧的玉娆笑了笑,“失手,我去偏殿换身衣裳,没事。”
至于她回来的时候,膳房的人已被押至宫中刑司,不提。
大抵是最近事忙,不曾有时间饮酒,在宴上多喝了几杯酸甜的果酒,韩湘雪开始有些怀念起来那些她亲手埋在梨树下的梨花酿。
眼看宫门还未下匙,她便打算独自出宫去逛逛。在外拜师多年,她也许久不见京城的元宵灯火了。
元宵灯会,长街挂着红灯盏盏,光线洒落,灿若琉璃。少女们三五作伴笑着看灯,孩童牵着大人的手,拿着玩具嬉戏。
一身白衣的韩湘雪站在街头,痴痴望着欢笑涌动的人们。她酒意未消,两指揉了揉太阳穴,抬头望了眼远处高楼,便径直走去。那是京城最高的酒楼,楼顶有一处高台,据说在上面可以看到元宵最美的烟花。
若不是宴间有小姐偶然提到这飞鸟台是个看烟火的绝佳去处,也许她也不会来这里。
酒楼门外放了牌子,韩湘雪瞄了一眼,不得不猜了几个灯谜,才随人流一起进了楼。
“雪儿。”她提步上楼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清润温和的男子声音,声音不大,在一片嘈杂里不甚清晰,却有些熟悉。
韩湘雪身形顿住,转过身往下一看,果然看见一个熟悉的白衣身影站在梯下,长身玉立,温润清雅,面容是她熟悉的出尘俊逸,正向她温和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