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秋月高悬。
徐书趁着夜色,披着朦胧月光,朝着石桥村村后那野山走去。
他专门挑了这时间,是要趁着村里人都睡下,偷摸摸地拿回他的家当。
想到他的背包,徐书不免有些唏嘘。
自他于末世穿越来这世界,已足有一月。
要不是因为人生地不熟,他也不至于在村长家买住,把装着自己全部身家的背包丢到深山老林里来。
不过这一个月也不算白住,他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大体的了解。
徐书现下所在的这个国家,国号景,单从占地来看,勉强称得上“泱泱大国”。但看如今这架势,想必要不了几年,就要被周边小国瓜分了去。
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什么,他从末世穿越到了乱世。
不过徐书向来乐观,得知他如今所在的渝州暂未被战火侵袭,便心大地在酒楼找了份账房先生的工,暂定下来。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拿回他的家当。
徐书将背包藏在他翻到的一个兔子窝里,就在野山边儿上,倒也不怕晚上上山撞见什么猛兽。
野山边儿是一片竹林,循着记忆的路线,徐书很快拿到了他心心念念的背包。
看起来这就是个普通的黑色双肩包,外观类似电脑包,周周正正,难免显得笨重,容量似乎也不算大。
但末世时期,他们研究所研发的空间折叠技术已经基本成熟,这背包可谓别有乾坤。至于里面,药物、食物、生活用品、偷闲解闷的书、防身必备的武器……一应俱全。
徐书其实不大清楚都有什么,因着末世那恶劣的环境,转移阵地是常有的事,徐书早养成了什么东西都塞背包里的习惯。
他大概想得到,背包里那些东西称得上琳琅满目、群魔乱舞。不过他也不急,回去慢慢琢磨便是。
徐书背上包要往回走,可刚迈出一步,却听得身后传来树枝碎裂的声音。
现下已是深秋,这地方虽是竹林,却也乱象丛生,地上落了不少枯枝败叶,活物踩在上面难免会有树枝断裂的声音。
徐书耳力不错,听着树枝断裂的声音,隐隐能判断出这是个大家伙。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般倒霉,不过进了一次山,就撞见了东西。
徐书无奈地停下动作,认真判断着那声音的来源,却又听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那砰地一声实在难以忽视,徐书也不禁疑惑地回身看去。
便见一身形瘦弱、衣衫凌乱的少年,昏倒在一片枯枝败叶之上。
月光在他身上打下一层朦胧,衬得那少年好似坠入人间的精灵,处处透着空灵,像是不知何时便要离红尘而去。
但徐书知道,这不可能。
这是乱世,路上多有饿殍,那些战乱严重的地方说是横尸遍野也不为过。
徐书是末世来的,自认不是什么同情心和怜悯心泛滥的人,但眼前的人显然还是个未成年……这可是祖国的花朵啊,徐书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先叫了几声人。
没得到少年的回应,徐书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摸了摸少年额头,发觉烫地厉害,便从包里翻出退烧药喂给少年。
想了想,又翻出个厚毯子,把轻若无骨的少年裹上后,再用周边的落叶在少年身上厚厚铺了一层。
这一番操作下来,少年就只余个脑袋瓜露在外面,小小一个,看上去可怜极了。
徐书瞥了一眼那张清瘦到几乎要脱相的脸,很快收回了目光,却还是不忍心,从背包里拿出驱蚊驱兽的药,帮着喷了几下。
如此一番后,他便转身走了。
他如今自顾不暇,自然是不愿意救个累赘回去的。帮着少年做这些,已经是徐书看在是未成年的份上给出的特别优待了。
回程的路轻松自在,徐书很快到了自家那破草屋。
他今日刚领过月钱,便同酒楼告假三日,回村里找村长租下了这栋茅草屋。
虽然这破草屋不过一间主屋、一间厨房、一方茅厕罢了,但好歹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处房产,徐书并不嫌弃。
他兴致勃勃地蹲在自家破茅草屋熬了个大夜,打着手电筒,把背包里的东西基本梳理了一遍,才心满意足地睡觉。
第二日他起得很早,啃了个压缩饼干,又从背包里翻出小几样东西,便朝着清水镇上走去。
清水镇地处渝州边界,渝州四面环山,易守难攻,算是这乱世中较为安宁的一方天地了。
但这平和也不过表面看来罢了,徐书刚一到了镇上,就瞧见一群畏畏缩缩聚在一起的乞丐。
这些都是从邻近几个州逃难聚集而来的流民,一个个骨瘦如柴,瞧见稍微有钱的人就下跪求着赏口饭吃。
尚且有些精力、运气好的,勉强能寻个短工的活儿,养活自己。
运气不好的,便只能做个乞丐,吃了上顿没下顿,待到大雪落下,就是冻死骨的命。
徐书只看了几眼,便不再看。
一月前他穿越来这世界,是凭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和背包里翻到的一个玉镯子,才求得村长的帮助,暂时找到了落脚之处。
又因为他自后世穿越而来,站在无数巨人肩膀之上,算术功底十分了的,才能从一众读书人中脱颖而出,勉勉强强拿到账房先生的工作,这才安定了下来。
但脱颖而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徐书至今还记着面试那天,没被选上的人看他的眼神写满了不可置信,心灰意冷,嫉妒到发狂的情绪。
可徐书能怎么办?他自顾不暇,只想活命。如果可以,还希望能活得好一些。
徐书朝着当铺走去。
初来乍到情况紧急,他当时卖了背包里那玉镯子,只得了五两银子和在村长家住一个月的机会。
不过村长那一家也实诚,明明白白告诉徐书,这镯子来镇上卖肯定不止这个价钱。
徐书昨晚便又翻背包,找了两个出来。
金银首饰、玉器这类东西在末世是最不值钱的,徐书是个大男人,本是没这些东西的。
但上次他过生日,研究所一个女同事一股脑给他塞了一堆,说是哪怕不喜欢,不值钱,以后留着娶老婆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