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村长每次饭前,都笑眯眯地叫他“沐哥儿”,让他多吃点,别拘着。
沐京华也想和他们说话,这才以前是没有过的念头,可惜他是个哑巴,哪怕有了说话的欲望,也没法子说了。
沐京华有些失落,但很快便认真洗起手头的衣裳,这是徐书新换下来的棉布衣裳,布料软,他得认真些才行。
沐京华洗了一件,便陆陆续续有别的人来河边洗衣裳了。
沈大娘在村中人缘好,不少妇人都来她这边,身边热闹起来,大家也都发现了他这个生面孔,有些诧异地问:“这就是徐书带回来的小哥儿?”
沐京华抬眼看向说话的婶子,那人年纪和沈大娘相仿,身上利利索索,见他看来,微微朝他一笑,很是慈祥。
沐京华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了一笑,婶子也没说他,而是夸了一句:“长得真可人,怪不得徐书喜欢。”
这是除沈大娘外第二个夸他好的,沐京华的脸有些红。
他不知道自己长得如何,在河边洗衣裳也从没去看过自己的脸。他只知道自己的手很丑,因为劳作满是老茧,又红又紫,到了冬天还会生出冻疮,肿地像冬天地里的丑萝卜。
但徐书的手很漂亮,如竹节一般纤长,却又十分有力。想到徐书用那双手去摸他脑袋时的触感,沐京华的心思又有些走偏。
直到他旁边也蹲下个人,他才有点恍惚地回神。
那人挨他很近,像是专冲着他来的,却并不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沐京华顿了顿,还是禁不住疑惑地看了过去,瞧见一个面容熟悉的哥儿。
那哥儿瞧他看来,呵了一声,声音不咸不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叫李自乐。”
沐京华又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但他是个哑巴,张了张嘴,又闭上。他放下手里的衣裳,对着那哥儿比划:“你好。”
李自乐看不懂他比划的啥,心里更气了。这才几天不见,这哥儿怎么漂亮了这么多?皮肤白了,脸也有肉了,还有那蓝色的发带……颜色这般好看,竟还绣着图案……是徐书送他的?
李自乐心里憋着气,面上阴阳怪气:“攀上了徐大哥,连话都不屑跟我们这些泥腿子说了。”
沐京华比划的动作一愣,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一旁的沈大娘听见动静,看了过来,解释道:“乐哥儿,你别闹沐哥儿,他不会说话。”
李自乐闻言一愣,诧异地看了眼沐京华,随后便笑了。
真好,原是个哑巴。李自乐心里舒坦不少,便准备开始洗衣服,结果低头瞧见沐京华盆里正在洗的棉布衣裳。
那衣裳大,一看就是徐书的。想到两人夜夜在一个屋里睡觉,指不定什么事儿都做过了,李自乐又不免嫉妒,他酸溜溜地开腔:“哎喂,这可是粗棉布啊,别是徐书的吧。”
沐京华洗衣服的动作一滞,他也知道他一个未婚哥儿给汉子洗衣服,不合规矩。可他这样一个人,都被卖到窑子去过了,哪还有什么清白名声,又是寄人篱下,自然想着要帮着做些什么。
但现在被李自乐点出来,沐京华又觉得不妥了。他的名声不重要,若是大家编排起徐书来可怎么办?
沐京华有些后悔,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补救,他愣在那里,却被李自乐误会成显摆。
李自乐看他沉默地垂着眼,瞧见他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心里的妒火愈烧愈烈,但碍于沈大娘在,李自乐还是压下了心里的嫉妒,干笑道:“沐哥儿不愿同我说话,我就不在这讨人嫌,去旁边洗衣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