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京华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个姑娘的恶意所在——沈琳儿喜欢徐书。
沐京华甚至还有时间去想,谁不喜欢徐书呢,那么温柔,那么体贴,那么高大,那么可靠。
他看了眼自己被踩得破了皮的手,上面沾着泥土,混着鲜血,灰扑扑地,好丑。
这样的他,徐书怎么可能会喜欢。沐京华无奈地笑了笑,沈琳儿真傻,连这都看不出来。
家里只有村长一人,听到声音赶出来就看到沈琳儿和沐京华双双坐在地上,不由一愣。
到底是自己放在心肝上的女儿,村长上前扶起沈琳儿,又被沈琳儿抱住了手。本打算去扶沐京华的村长有些尴尬,沐京华却没事人一般自己站了起来。
沈琳儿眼圈已经红透,委屈地指着沐京华控诉:“爹,他欺负我。”
村长都傻了:“啊?”
沐京华听沈琳儿信口雌黄,张了张嘴想反驳,又立刻垂下了头,他只是个哑巴啊,他能做什么?
但等听沈琳儿说他偷了发簪时,沐京华心还是乱了起来。
他摆手想说没有,可刚一动作,那发簪却突然从他宽大的袖中掉了出来,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摔裂了上面精致的木花。
看到裂在地上的簪子,沐京华第一个想到的是徐书,徐书会对他失望吗?会讨厌他吗?会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他吗?沐京华越想越心凉。
村长也很尴尬,他一个大男人,想不到小姑娘那种弯弯绕绕,却也不是那种会骂小哥儿的人,看到这场景,下意识叫起他媳妇来。
沈大娘正好从外面洗完衣服回来,听到村长喊话,连忙上前来看,听沈琳儿哭戚戚地说完来龙去脉,一时也有些难办。
徐书的品性他们一家都是知道的,也正是因为知道关系才处地这么好,才会毫不犹豫答应徐书帮着照看沐京华。
虽然大家都觉得这么大一个哥儿也没什么必要被照看。
不过徐书不放心,他们自然也会尽力帮,也尽力对着沐哥儿好。
只是这孩子,竟还是偷奸耍滑的……
沈大娘的第一个念头是该怎么对徐书交代这件事,她摸不准徐书对这孩子的态度,虽然徐书说是弟弟,但认个哥儿当弟弟,保不齐有成婚的意思,可现在……
沈大娘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对琳儿道:“琳儿别闹,指不定有什么误会呢,我们都看不懂沐哥儿比划的手语,等你徐大哥回来再说吧。”
沈琳儿嘟了嘟嘴:“徐大哥喜欢他,肯定护着他喽,琳儿就活该被他欺负吗?这个簪子我最喜欢了。”
沈大娘一时犯了难,无奈地看沈琳儿:“那你想怎么样啊?”
“让他给我道歉呗。”沈琳儿哼了一声,“偷我东西也就算了,都给我摔坏了,也不吱一声,真不知道徐大哥怎么看上他的。”
沐京华听得脸色发白,他不会说话,却又不傻。若是真应了沈琳儿的话道歉,就是任凭脏水泼到他身上。等徐书回来什么已经晚了,哪怕徐书不计较……
怎么可能不计较。
徐书会讨厌他的。
这个念头比此前受过的所有伤都让人难耐,沐京华看着仍在滔滔不绝的沈琳儿,猛地推了她一把,侧身跑了出去。
若注定要被徐书讨厌,他宁愿去死。
“诶,沐哥儿。”
村长见状不妙,连忙起身要去追,却被沈琳儿眼疾手快拉住了:“爹!你别管他了!”
村长无奈叹气,看着自家姑娘:“就算沐哥儿不对,我也答应了徐书帮他看着这孩子,这孩子如何到底听徐书的。琳儿你乖,爹出去找他。”
沈琳儿咬牙切齿地跺了跺脚,又扑进沈大娘怀里哭了起来。
村长无奈地看了看她,最后还是咬牙追了出去。
……
吴勇采买好了食材回来就看见徐书写好的策划,且不说内容如何,单是这行云流水的字,就挺让人赞不绝口的。
更何况内容条条是道,又充满新意。单是这八仙桌和八道主菜的创意,就足够那群读书人吹捧的了。
别说还有后面那首八仙歌,吴勇虽然看不懂,却仿佛已经看到生辰宴那日,县太爷笑地胡子都歪了的画面。
他现在对徐书是佩服地五体投地,徐书说什么都无不可的,一听徐书催他先把策划给县太爷过目,也顾不得自己刚采买食材回来,当即便吆喝小二备马车,往县丞府去了。
徐书则开始回忆八仙过海的情节,打算一会等吴勇回来,一起去镇上的戏班子瞧瞧,指不定这话本还能卖上一笔钱呢。
吴勇这边,一赶到了县丞府,便被管家毕恭毕敬地迎了进去。他不免诧异,心下琢磨着原来县太爷如此看重小儿生辰?竟连带着对他这个筹划的管事都看重了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并非如此了。
因为那位县太爷,亲自来迎他了。
而且,原来县太爷其实并没有胡子,吴勇有些遗憾地打量眼前这位似乎有点过于年轻的人,不确定地行礼道:“小民吴勇,拜见县丞大人。”
与此同时,萧然也在打量眼前这个男人,五大三粗哪里算得上才貌双全?满身商贾气,又怎么可能写得出那样一手好字的?
萧然心下优越感骤升,十分好态度地派人给吴勇上茶。
吴勇接了茶,学着县丞那读书人的模样,也文绉绉地饮了一口,这才想起正事,把徐书塞给他的三页纸递了过去:“这是小店为令公子生辰宴所做的初步安排,还请大人过目。”
萧然浅浅一笑,接下那纸细细查看,瞧见纸上熟悉的字迹,又诧异地看了眼吴勇。果然人不可貌相?
他不确定地想了一句,才开始慢慢读起上面所写的内容,越往下看越是诧异,等看到最后那首八仙歌,直接拍案叫绝起来:“写得好。”
萧然突然出声,倒是把吴勇给吓了一跳。
吴勇看了眼那三张纸,心想这县丞的反应会不会太大了点,便被那人拉起了手。
第一次被大男人抓手,吴勇被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等听到县太爷夸他是百世难得一见的奇才时,脑子又有点懵。
但萧然已经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这句‘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中所述的宗之为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