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怀仁又忙了整整一天,直到落黑才回来。
结果一推门进来就看见徐书在给沐京华擦头发,他重重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沓子地契扔在桌子上。
“秋天天凉,洗完头别在外面吹风,小心寒气入体。”
“行。”徐书嗯了一声,拿起桌上的地契,拉着沐京华回屋,临关门前,他晃了晃手里那一沓子地契:“麻烦神医了。”
曲修没参与其中,听不明白徐书和自家师傅说的话,但这一天他已经听自己师傅被别人叫太多遍神医了。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明知道叫的不是自己,可就是莫名觉得骄傲。
所以哪怕跟着师傅在宜春楼熬了整整一天的药,曲修的精神仍旧很亢奋:“师傅,你现在成了神医,岂不是要在清水镇出名了。”
“何止清水镇啊。”齐怀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看徐书那样子,以后我这神医之名,只怕要响彻大江南北了。”
说起徐书,曲修又觉得不好意思:“可是那药方是徐大哥给的,病也是徐书治好的,他为什么不自己当神医?”
“你以为他是好心,才让我坐实这神医之名吗?”齐怀仁看得通透,一边给自家傻徒弟解释,一边感慨:“他年龄小,一来旁人不会轻易信他,二来就算他治好了这怪病,出尽风头,也一定会招致旁人嫉妒,议论纷纷。”
“但我行医多年,在镇上声誉一直不错,他这才看上我,慷慨地将神医之名让给我。”
“可你以为他是为了我?”
齐怀仁不由感慨:“此人生了颗七窍玲珑心啊,他早先逼我收沐京华为徒,现在又送我神医之名,我名头大对我自己来说其实并没什么不同,这到底是为谁铺路,你想不明白吗?”
曲修大为震惊:“沐哥儿!沐哥儿要名利双收了,徐大哥对他也太好了吧。”
齐怀仁嗯了一声:“只是对他好?你也是我的徒弟,不也要名利双收?”
曲修早想过这个,也已经乐呵一整天了:“我得好好谢谢徐大哥,还要谢谢沐哥儿。”
“是啊。”齐怀仁气笑,“他这一招,不仅给沐京华铺了路,还能让你乐得其成,反过来谢他用心良苦。”
曲修听自家师傅这么一分析,震惊地无话可说。
齐怀仁看他那张着嘴不说话的傻样,又叹气:“这就被吓住了?徐书的本事可不止这一点,没看见你师傅我方才递过去那沓地契?那可是地契,不是银票!”
曲修哈哈笑道:“师傅,你今天话都多了。不对,你跟徐大哥见面,每次话都挺多的。”
齐怀仁敲了他一脑门:“你小子,师傅我话还没说完呢。”
曲修哦了一声:“那些地契是宜春楼的资产,王婆子疯了,徐书请萧大人做主买下宜春楼,那地契肯定要给他啊。”
“买?”齐怀仁叹了口气,“你真以为那千金方价值千金?学的东西都到狗肚子里了?那里面不过加了几味野草罢了!”
“可药方就是管用啊。”曲修不解,委屈地直哼哼,“万一是师傅你也不认识呢,怎么能说是野草。”
齐怀仁被他气笑了,最后还是决定不深说,只看着他道:“总之你记得,以后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徐书。”
宜春楼这一盘局,徐书到底该有多占尽天命,才能恰恰好知道解药的方子,才能恰恰好遇到王婆子疯魔,才能恰恰好将他这个神医推到大众视野,才能恰恰好买下宜春楼?
想起徐书那天抱着沐京华踹门而入,齐怀仁更倾向于认为,这一切的一切,从病发到封锁,再到最后的药方,都是徐书精心谋划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