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得漂亮啊小子!”
照庐师叔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显然,发生在眸海温涟身上的那一系列转变。
着实有些惊到了他。
齐致远只是笑了笑,并未接话。
照庐师叔却反倒来了兴致。
“难怪你要费那么大的功夫,把妖族给牵扯进来。
不得不说。
这一手下得是真怪,也真漂亮呐!”
他又赞了一句,但随后却话锋一转。
“但是”了起来。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越是复杂的布局,就越容易出错呢?
眼下看来,老头子在你那弟子身上埋的手脚,似乎的确是被你用这种怪办法给破了。
可说到底,妖族本身就不是一个稳定的因素。
就算你此番弄险小胜一手……
之后呢?
还是说你真想让妖族成为此后世界的主流。
要人类依附在其脚下苟延残喘?
要我说,你小子要是真是这么打算的,我劝你啊,还是老老实实照着老头子的安排来得了。
或许会惨烈了点,可……”
齐致远并没有等他说完。
便出声打断了这老小子的“劝降”。
“照庐师叔您,又是何以得知弟子是在弄险呢?”
二人相顾而视,气氛略显沉寂。
齐致远知道这照庐师叔话里的意思。
或者说,这身为师父分身的老小子的立场。
从一开始就明明白白,简简单单——
就像无相和苗飞那样。
他们这样的分身,即便有了自我人格,自由得好似果真是一个天生地养的真正生灵。
但归根究底,他们自身的来源便早已经确定了。
他们面对问题,永远是站在本体的角度来看待和思考。
当然,这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至少,如果齐致远,或者说“本该是救世主”的那个人。
所作所为并不能达到期望之时。
如照庐师叔这样的分身,便可以完美的充当计划的补救者。
就像一道保险。
齐致远相信。
在师父离开前所布下的种种安排。
一定都是他老人家在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所找到的他的认知中希望最大的选择。
就比如说选中了剑尘这个身怀特殊天赋的家伙来担任主角。
又比如说,一步步引导着两个世界逐渐靠拢在一起。
虽然齐致远并不能确定在师父写下的剧本中,这个故事应该是一个怎样的结尾。
但他可以肯定。
那一定是师父最胸有成竹的救世之道!
但……
师父诶。
您老人家聪明了一世,牛逼了一世。
怎么却被这最简单的道理给迷了眼、蒙了心?
如果一切事物的发生和结束,都由一本某人书写的剧本所决定。
那么到头来,所谓的救世,真的能算是救世吗?
或者换句话来说。
为了将游戏世界从虚假中解脱出来,齐致远不惜以大劫先行将其毁灭一次。
所为的,便是让那刻骨铭心的阵痛将梦境彻底击碎。
这才能让每一个被“剧本”注定了的命运得到自由。
但如果就连这样的结局都是另一个更高层次的存在书写的另一个剧本。
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虽然说一旦让思维陷入这样的思考,便总会在不经意间堕入虚无主义。
但不得不说,至少齐致远还是从这虚无主义中学到了一点东西的。
就比如说。
他看到了师父的眼光受到“剧本”的局限,从而使得他早早布下的计划终将走向更深层次的虚假的事实。
而他这个不经意间打破了“剧本”的幸运儿。
则完全有义务,也有能力来弥补师父计划中的漏洞。
哪怕他要做的事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来。
是狂妄自大,忤逆尊师。
有了这样的了解后。
咱们再回过头来看看齐致远和照庐师叔的相处。
便不难发现。
这两者看似一片和谐,实际的确也是师慈弟子孝。
但从最底层的动机来看。
这两者却是不折不扣的“敌人”。
或者,用“辩道者”来称呼能更加准确一些。
照庐师叔代表着的是师父的立场。
他有着完全的责任心与动力。
来辅佐那个不靠谱的老头子完成其遗留在人间的种种谋划。
包括与天道的合作,对两个世界的各种引导等等等等。
所为的,也只是让两个世界得以解脱——
从他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察觉到的虚假之中!
而齐致远的目的虽然与其完全一致。
但借着那个莫名其妙的神奇天赋。
他侥幸得以在“眼光的高度”上,略胜当初留下种种后手的师父一筹。
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照庐师叔这样一个师父留下来的“护道者”。
而与之相对。
照庐师叔,也绝对不会接受他那天马行空,甚至于离经叛道的大计!
超脱?
呵呵,说起来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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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记得最开始那会儿,齐致远最宏伟的目标,便是证道超脱,逍遥世外。
用人话讲就是在当时那样的末法时代中,证道飞升!
那么他的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
或许他的想法从来没变。
只是在一系列事件发生的过程中。
他早就在不经意间,跟随师父的脚步走上了他老人家曾经走过一次的道路。
现在,师徒二人隔着岁月和时空遥望。
双方都已经站在了自认为的那个终点线之前。
而从这一刻开始。
就像树枝上分出来的两个截然不同的枝桠。
师徒二人,终究是为了各自的道分道扬镳。
所以这是一出师徒反目的悲剧?
不不不,恰恰相反。
齐致远打心眼里觉得。
就算是师父本尊站在自己面前。
也一定会发自内心的为自己感到骄傲。
而他这个“不争气”的平庸弟子。
也将用这唯一一次与师父“正面对决”的机会。
证明自己终于有资格完成那个自幼年起就一直深藏在内心中的愿望——
“嘿嘿,师父,您徒弟我啊,这次终于赢了您一把哟~
牛逼吧?!”
……
也不知对视了多久。
齐致远和照庐师叔。
突然及其巧合的在同一时刻哈哈大笑起来。
正如齐致远心里想的那样。
照庐师叔虽然只会死板的讲师父的意志贯彻下去。
但他目光里的骄傲,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紧跟着。
这些骄傲便又被“我要为难你了哦”的狡黠所取代。
照庐师叔猥琐的笑笑。
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嘿嘿,小子。
可别得意,大的还在后头呢。
且不说在你不能插手的前提下,他们该怎么搞定垢吴那个恶心玩意儿。
就说这祟、妖、人三方大战。
你小子让他们拿什么顶?
哦~我差点忘了,投靠妖族嘛~啧啧啧~”
嘿这老小子。
齐致远就不信他真没看穿自己的想法。
可这老家伙一脸欠揍的挑衅模样。
真是……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师父他老人家从自我中分出来的一部分!
“别唬我了照庐师叔。
我就不信你对无相那边的情况一点了解都没有。
既然您如此坦诚,弟子我也不瞒着您。”
齐致远目光中也浮现出了一丝洋洋得意。
“邪神也好,妖族也罢。
我倒想看看。
他们怎么顶住那些早就被憋坏了的恶狼!”
……
“……所以关键是最后的那个人。
就像拉忒那样,宗主大人在他们身上留下的后手。
就是我们能够翻盘的希望!”
战场中,眸海温涟也将自己的些许了解透露给了随风及其他几人。
虽然他心中还有更多谋划。
但那是他决定自己独自去完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