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人终害己,寒墨对自己这位不成体统的徒弟下了罚令。
在调查清楚所有事情后,他亲手把自己的徒弟沈之言关入戒谷,责令其在里面思过,且百年不准出谷。
全程,沈之言都沉默不语,只有在寒墨要离开前,他双膝跪地,郑重行了一个正式的弟子礼。
寒墨已然是对沈之言开恩了,甚至称得上是在隐晦地给他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
沈之言做了那么多坏事,就单是囚禁戕害同门、私藏邪书一事,竟没被逐出师门,就连处罚都是私下进行,没把他押到所有长老面前公开处刑。
寒墨如此做,届时事情一出,外界也只知沈之言因过错被禁足于戒谷,却不知具体是何过错。
若是别峰修士旁听,细细一琢磨,定然在心里给这位玄隐真君判个溺爱徒弟的罪名。
沈之言跪在地上,心中淡淡的苦涩升起,他曾一直害怕事情被揭露而身败名裂,没想到这一天终于来了,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曾愤愤认为的偏心眼师尊,未料到竟还愿意给他留最后一丝脸面。
原来陆池衍说得不假,没人瞧不起他,是他瞧不起他自己,虚伪又卑劣。
头顶上的清冷声音传来。
“当初为何不逃?”
沈之言知道师尊是在问他当初打伤陆池衍后,为何不想着跑。
他手指按压在地面,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在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蹦出很多个念头。
其实他能用的借口很多,趁机说自己幡然醒悟也可以,说自己有悔过之心想救陆池衍也成,但他最后还是只他回了和陆池衍差不多意思的话。
“我跑不了了。”
沈之言曾问陆池衍为何不躲开,陆池衍说他躲不了。而现在,寒墨问沈之言怎么不逃,他答自己跑不了。
寒墨不欲再说什么,只是打开了戒谷入口传送。
凝望垂头跪在地上的徒弟,眼中自然有带着淡淡失望,他当初就提点过沈之言莫失了心性,如今却犯下如此大错。
“望你有悔过之心。”
“后日的合契大典,我也一并取消了。”
沈之言头抵在冰凉的地面,肩膀轻微颤抖,“谢师尊……开恩。”
他站起身要入那阵门,却发现站在他面前的洛屿表情复杂,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师尊都有了表情。
他有些奇怪,他们这是怎么了?
沈之言转身迈进戒谷,身后的入口封闭,再不见寒墨和洛屿身影,他才似有所感,伸出手摸向自己脸颊。
指尖上一片湿濡。
沈之言心中一阵恍然,难怪他们表情怪异。
哦,原来是瞧见他哭了啊。
一滴泪珠划过脸颊,彻底落入地上绽放成花,沈之言捂住胸口。
他不明白,伤口分明在陆池衍身上,他为何也会觉得痛……
第二日,合契大典取消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峰门。
陆池衍愿望注定落空了,他最是期待与他师兄的合契大典,就这么没了。
各峰门修士摸不着头脑,其取消的缘由他们也无从探究,因为辰星峰峰主玄隐真君对此三缄其口。
很快有消息传出玄隐真君的小徒弟不知因何重伤昏迷,现如今不知生死。有人就猜是二人下山遇险,误了典礼时辰,不得已取消。有的却言是二人关系决裂,毕竟道侣之间的感情难猜。
众说纷纭。
不料五日后玄隐真君大弟子沈之言被关入戒谷、百年之内不得出谷半步的消息不胫而走。
一般犯错者是简单入戒律司受刑,真君首徒却被直接被关入戒谷,所有修士面面相觑,显然他们前面的猜测还不够大胆。
戒谷,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门内严重犯错者才被关入的苦寒之地,终年冰雪肆虐不休。被关在此的弟子不允许动用修为,故里面的冰冷绝对能穿透骨髓。
命运真是爱捉弄人,他们二人,昔日的师兄弟,又是不日将礼成的道侣,一个却重伤未醒,一个被罚入戒谷。
喜爱八卦的修士刚开始还在猜测其中缘由,但随时间流逝,旁的其他事与物卷走他们的探究心思,他们很快又投入到修真界别的八卦事,关注陆池衍和沈之言两人这事的人很快少了。
时间悄然吹走了外界的关注,身为局外人的他们可能早忘了那即将举办却又莫名取消的合契大典,或许只有身处其中的当事人对此仍不能释怀。
外界一概不知的事,若论起来其实远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复杂,也没那么弯弯绕绕。
只不过是辰星峰首席大弟子自食其果,这些年来因嫉恨自己两位同门师弟,而做下的各种肮脏卑劣之事被不小心揭露罢了。
……
外界春风温暖,而戒谷依旧寒冰刺骨,天空寻不得一丝阳光的踪迹,寒气将大地紧紧包裹,天地万物没有丝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