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御几的左上角,摆放着一沓材料和几个朱红奏折,他连瞅都没瞅一眼。
这时,从养心殿侧厅走出来一位内侍大太监,只见他轻脚轻手,双手捧着一个宫廷用紫铜暖手炉。
他大约四十三四岁模样,白皙清秀,身材不高,背微微有点驼,但双目炯炯有神。
他叫曹化淳,内廷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还兼任内廷禁军勇卫营总督,大将军。
司礼监,为整个大明宦官系统中最高的权力机构,素有‘无宰相之名,有宰相之实’冠誉。
他十三岁进宫,二十六岁那年,进信王府服侍年仅五岁的皇孙朱由检至今,是目前崇祯帝最为信任的身边人,心腹内臣。
“皇爷,杂家拿来只烘手炉,刚放的木炭火旺着呢…快暖暖手。”曹化淳双膝跪在地毯上,把铜炉放在案几上,向前推了推。
“嗯…还是大伴你想得周全,朕的手僵得都捏不住笔了。”
崇祯帝连忙放下手中御笔,把双手放在铜炉表面的泄孔处,像小孩似的翻腾着冻得红肿的双手。
“咳咳…”
朱由检咳了几声,也许是铜炉里的木炭烟味,让他压制不住喉咙里的冷气。
“皇爷,这天太冷了龙体要紧,以杂家之见,陛下还是起驾乾清宫吧,那里有壁炉可取暖。”
曹化淳连忙拿出一块白色御巾,给从小带大的年轻皇爷擦脸鼻。
他虽说是太监之身,但位极人臣,可他还是以杂家自称,这是他多年在皇爷面前的惯称。
“没事大伴,待过些日子里国库有了银子,在这里装个壁炉就是了。”朱由检笑了笑说道。
他还是亲切称呼曹化淳为大伴,跟大伴说话他就显得很放松,没有在大臣面前那样的装腔作势。
他们之间就像是在信王府里,唠嗑拉家常似的。
朱由检非常自律,他明白一旦回到乾清宫,人一暖和就容易困乏,这里还有许多奏章没有御批审核。
今天审核不完,明天还会有新的奏章呈上来,日积月累,国事就会耽误。
他用御巾擦了擦嘴角,手从烘手炉上拿下来,捏起御笔继续批阅奏章,完全是一种废寝忘食,日理万机的状态。
皇帝的话曹化淳听了没有吭声,他别过头去苦笑了笑,心里面满是酸涩,因为他知道国库的银子是越来越少,猴年马月才算有银子?
曹化淳身着一件缝有补丁的旧式粗麻布棉袄,在旁默默地伺候着。
他深谙这位年轻皇帝的志向,以及其固执而急躁的脾性,善变无常的行事作派。
但凡这位年轻皇爷决定的事,旁人多说无益,就连他都不例外。
曹化淳从小太监手中端过热茶,轻轻放在御几角上,并随手拨弄皇爷身边的那盆炭火,让炭火烧旺点,年轻皇爷可稍微暖和些。
养心殿很宽阔,虽有几个炭火盆,却不太顶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