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兰萤正等着她。
“您被抓包了吧。”
明珠耸了耸肩,“我点儿背。”
“不,是您得幸,不然打算如何安然返回?”
明珠不服气,指了指房顶的黑影。
“有竹临在,杀都能杀出一条血路。”
“若不是有竹临跟着,早就把您捉回来了。”
“这次没带你,你居然能沉住气,表现得不错。”
竹临翻身下来,明珠问道,“那老人家呢?”
“在长街,我让他回家,他不回,他说他想见您。”
“见我?”明珠思索起来,“好,带他来这里吧。”
不多时,那老人家被竹临带来,一进门就跌跌撞撞地跪倒在明珠面前。
明珠急忙上前搀扶,他却怎么不肯起来。
“贵人啊,求您,求您救救我那可怜的闺女啊,那些女娃娃都是被庄黍那个魔头害了啊——!”
老人正如栾城数百果农中的一人,家中田亩不算多,前些年地方政策扶持,官府出资买了梨苗,分给各户,每年收取少量定额购苗费,直到缴清为止。
于是,家家户户种起了秋梨,丰收时,也足够糊口,还能给大闺女攒个嫁妆钱。
他们没有自己的门路,便只能倚靠鸿运楼,谁知此次水匪劫掠,自己那八成不仅全赔进去,还要缴纳当初的购苗费。
先帝为了扩充战备,供应北境,国库入不敷出,百姓赋税繁重,秋梨贩卖的关税还要再收一层,这些都算在了血本无归的果农头上。
可哪有这么多的钱填进去,家中还有老小,卖地便是永无回头。
这时,鸿运楼招揽女眷,薪水不菲,本以为是济世的祠堂,谁知道却是吃人的魔窟。
“贵人,我们是小人物,受的那些委屈比沙子还要小,比脚下的尘土还要轻。
“他们动一动念头,就能轻易毁了我一家老小的生计,毁了我闺女的清白,可除了咽回肚子里,别无他法了,家中还有妻儿老小,还得过活啊。
“可是——
“不甘心啊,我不甘心啊,凭什么那些人活得好好的,我们却要被逼死啊,他们喝着我们的血,吃着我们的肉,却连作恶的报应都不曾有。
“这天道的轮回,若不能降罪在他们身上,我死不瞑目啊。”
老人捶打着土地,誓要问问天下的神明,为何坐视不理。
“起来吧,老人家。”
明珠扶起老人。
“您得站着,看到他们的下场。”
眼眸在月色下映着寒光,明珠望向那座富丽堂皇的酒楼。
“传我的指令,栾城太守与鸿运楼勾结水匪、抢劫民船,假借宴席名目,以女色结党营私。
“即刻将鸿运楼一干人等关押起来,查封太守府邸、庄府,派人看守出入口,严禁人员流动,栾城太守和庄黍关进大牢,听候发落。”
此次押运粮草的队伍,随行的禁军人数众多,皆是精锐,着实省了她不少力气,这也是她敢如此大胆行事的底气。
纵使那些人是地头蛇,这次却压不过她这条强龙。
“遵命。”
“竹临,你去庄府把翟渠接回来,还有些庄府的口供,太守府邸那里由副统领看押,审出了些什么,你也一起拿回来。”
“是。”
这一夜,栾城内灯火通明。
叫嚷声、撕闹喊冤声此起彼伏,终究被铁甲和兵刃销声。
明珠坐在大牢外的扶手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头发凌乱,犹如丧家犬一般的庄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