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彻点了点头道:“不错......此九种药材,炼就成丹的法子,是一位民间神医交于我的......说起来,此人跟你还有着莫大的渊源呢......”
“跟我有莫大的渊源?......”苏凌有些疑惑不解道。
“便是神医元化了......当年他碰巧给我诊治头疾,我病好后,他遗此方于我啊......我见此方颇对我之症状,这才一直用到现在......”萧元彻并不隐瞒道。
原来是师父......苏凌心中大动,万没有想到,这药方竟然是师父元化所留。
苏凌稳了稳心神,方又道:“服用良菪子治病,要严格的控制所用的剂量......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若是少了,功效不至,可是若是多了,就有隐患了......若是添加了良菪子的份量太多,便成了毒药了......良菪子之花瓣,有大毒,误食者中毒,可致癫狂放荡,躁动不安。重者危及性命。”
苏凌叹了口气,又道:“当年我随师父张神农,在飞蛇谷学医,师父所著《神农伤寒杂病论》之中,便有此药的详细记载,苏某一直到现在还未曾忘记......”
苏凌说到此处,似乎有些犹豫,朝萧元彻看了一眼。
萧元彻听得正入港,见苏凌似乎犹豫不言,遂沉声道:“苏凌......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苏凌见状,只得叹了口气,心一横,又道:“《神农伤寒杂病论》其上曾载,先朝时沙凉有游僧法本,挟妖术至郡民张柱家,见其妻美。设饭间,呼其全家同坐,将大量良菪子散入饭内食之。少顷举家昏迷,任其奸污。复将魇法吹入张柱耳中。柱发狂惑,见举家皆是妖鬼,尽行杀死,凡一十六人,并无血迹。先朝天子震动,彻查此案,命榜示天下。观此妖药,亦是莨菪之流尔,方其痰迷之时,视人皆鬼矣。”
苏凌说完,缓缓低头,嗟叹不已。
众人闻之,无不惊骇。
浮沉子蓦地意识到了什么,先抬头看了一眼一旁一脸震惊的吕秋妍,忽的满是愤怒的看向萧元彻,一字一顿的恨恨道:“萧元彻!老贼!你做的好事!道爷与你势不两立!”
那吕秋妍此时面色通红,也顾不得许多,蓦地一指萧元彻,恨声啐道:“无耻!无耻之极!”
吕邝的神情倒并没有什么过于激烈的反应,只是,他托着那丹丸的手,肉眼可见的不住的颤动。
萧元彻起先静静地听着,待听到苏凌讲了这段秘事之后,也不由的一脸的震惊,神情阴沉的吓人,似乎是根本就不知道还有可能出现这样的状况。
他再也忍不住了,忽的大吼一声道:“伯宁何在!......”
伯宁阴鸷的脸上,稍有的出现了一丝慌乱,赶紧拱手道:“属下在......”
“那人欺我太甚!欺我太甚!如此险恶用心,我竟丝毫不知,我原只当是令吕邝失去心智,进而发狂之药,却未曾想竟然......竟然会使人......作出那种无耻之事来!......伯宁,立刻全城搜捕此人,见到之后,不需多言,立时格杀!”
伯宁赶紧一拱手道:“属下遵命!”
浮沉子却是再也忍不了了,指着萧元彻破口大骂道:“萧元彻,亏道爷还几次三番的帮你,现如今,竟未想到你竟然是如此下流卑鄙之人!......不要再如此装模作样了,道爷根本不信,你一点都不清楚!”
萧元彻先是一怔,沉声道:“浮沉子......我念你激愤,倒也不想追究你冲撞我之罪......但我说过了,我的确不知道这良菪子还有......那样不耻的效果......你爱信不信!”
说着,萧元彻忽的一拂袖,负手而立,朗声道:“萧元彻在大晋,骂名何其多矣,倒也不怕再多这一骂名尔!”
浮沉子还想大骂,苏凌却蓦地出言道:“浮沉子.....稍安勿躁,你的确误会了......这良菪子虽然在我师父书中有那样不堪的记载,但是那种放荡无耻之事,一则需要大量的良菪子,二则,那妖僧法本更有迷惑人心智的其他手段......所以才会......”
苏凌顿了顿,又道:“而丞相这枚丹丸,本就体积很小,方才我亦嗅过,虽然可以确定里面的良菪子的份量过大,但还不足以致人到那样迷乱癫狂的地步......虽是毒药,但......”
浮沉子根本不听苏凌解释,冷笑道:“姓苏的,省点吐沫吧!......道爷不听你的......他是你的饭东,你不向着他,还能向着谁!”
苏凌闻言,默默一叹,寂寂无语。
浮沉子十分懊恼的看向吕秋妍,却见吕秋妍早已又羞又恨,浑身颤抖,背靠着台阶,颓然坐着,凄然哭泣。
浮沉子心中一疼,走到吕秋妍近前,羞愧无比,柔声道:“秋妍......是我不好,是小道士该死......差点着了他们的道,还误信了那个谭白门狗东西!......若是你父亲真的......那你.....唉!我该死!该死啊!......”
说着,浮沉子懊悔不迭,忽的伸出手来,在自己的脸上,狠狠的扇了起来。
吕秋妍没想到浮沉子会如此,心神大震,忽的使劲的握住浮沉子的手,凄然道:“小道士......不!不要这样!......我知道的,你是好心.....也是为了秋妍......小道士,秋妍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秋妍......”
苏凌见状,也不忍再看,背转身去,抬头望天,长叹不已。
“啪啪啪——”蓦地,竟有鼓掌的声音响起。
苏凌和众人抬头看去,却见正是吕邝在缓缓的鼓掌,他的脸上,竟似乎出现了绝对不该有的笑意。
“苏凌......少年郎!年少有为,博闻强记,见多识广......方才的一番话,拨云见日,解我心中谜团......甚好!甚好!......”
吕邝这几句话,似乎像是真心称赞苏凌一般。
萧元彻却并不搭理吕邝,忽的淡淡朝伯宁招了招手,伯宁会意,赶紧来到萧元彻近前。
却见萧元彻压低了声音,在伯宁的耳边耳语了一阵。
伯宁听罢,赶紧点了点头,然后,不知为何,竟转头离开了丹房的院子,不知去何处去了。
这一切浮沉子却是看得真切,他不由得冷笑道:“萧元彻,对付我们三个人,还要伯宁去搬救兵么?哼!暗影司今日就是全伙来了,也留不住道爷!”
萧元彻也不做过多解释,淡淡道:“浮沉子......随你如何......我只是可惜你跟苏凌一场情义,又念你是两仙坞策慈之师弟,所以原本就没打算杀你......之前如是,现在亦如是......”
“浮沉子啊......不若这样,你好好考虑考虑.....无论是吕邝,还是吕秋妍,今日必死......但你还是要区别对待的,现在我给你一条生路,只要你不再管那吕氏父女,就此立刻离开守将府......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你与苏小子,还做得好友,如何?”
浮沉子闻言,扬天大笑,忽的手中细剑一顺,咬牙切齿道:“萧元彻,不要在此饶舌了,今日无论你如何,这吕氏父女,道爷我都要一个不少的带走!......”
他忽的看了一眼苏凌,声音愈冷道:“至于这姓苏的......苏凌,你听好了!......做不成什么好友,大不了不做了!......道爷当从来就不认得你!......”
苏凌嘴唇翕动,知道事到如今,无论自己做什么,萧元彻也不可能放过吕氏父女了,尤其是自己亲自揭破了良菪子的秘密之后,吕氏父女再无生还之可能。
而浮沉子,要他放弃吕秋妍......也断然没有可能。
苏凌无计可施,只得一低头,心中暗叹道,罢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去休!去休!
“浮沉子,你可想好了,真的要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么?若是你师兄策慈亲至,一介大宗师,或许能够全身而退,但是想要闯过我撼天卫和暗影司的双重截杀,怕是也要费些力气......可是你......浮沉子,怕是你还没有这个实力吧!”
萧元彻说到这里,深呼了一口气道:“浮沉子,再问你最后一遍,何去何从,想想清楚,以免到时,我萧元彻一声令下,玉石俱焚......不不不,是你们一个都跑不了......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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