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疯了似的跑出去,慌张到连滚带爬。
踏痕疏影几乎是当时就追了出去,寻微茫然的站在原地,耳中传来蓝承衍崩溃疯癫的嘶吼。
“我不认识他们——!我也没见过我娘——!”
“啊——!她什么时候才回来见我——!”
“——”
后来的声音都消匿在一阵噪声中,寻微的双耳传来了轻轻的压迫覆盖,诧然发现暗八抬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还是沉寂的双眼,用口型告诉他。
“不好的就别再听了。”
暗十还处在那暗室里,双腿都感受到了地底渗出的冰冷,他抱着牌位看向踏痕追出去的殿门方向,被北卫攥住手腕朝上拉拽。
“上来。”
他单手抱着父亲牌位,平时利落的动作在这矮矮的沟壑上却显得笨拙起来,迈出去是那样艰难。
坑洞的边缘将他的腰腹硌的生疼,他也舍不得父亲再沾地上一点尘。
些许两下的攀爬卸了力,腰间揽上双手的力道,他的脚步不再是徒劳。
哽咽着被北卫掐着腰抱上去,搂在怀里安慰。
“还有家,还有我。”
东卫没有挪动,他自小就被寄养在外祖家,事出之时他只是个六岁的孩子。
此时乍然见到那么多的牌位竟然都已经完全记不清曾经家里人都是什么名字。
他攥着暗八的手,身边传来胞弟浅浅的话音。
“哥。”
转眸望过来,胞弟那张与他相似却寡淡的面容上牵起淡淡笑意,看起来苦涩中掺杂着不舍,西卫说。
“能有人与你相伴,我能放心。”
“往后你就离开皇城吧,别回来了,我想……还留在殿下身边。”
最沉重灰暗的日子或许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我不能忘却是谁在我们如浮萍般飘摇时,给了安稳的救赎和安身之地。
不报仇,也要报恩。
再不公再凄惨的身世都与毫不知情的皇子无关。
他们也只是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生来尔虞我诈,生来就没有亲缘。
有没有血缘算什么,唯有那一日一年的朝夕相伴,才是真正刻在心里的感情。
五殿下是,二殿下是,四殿下也是。
子午寅卯是今日才迟得的真相,所以爱恨纠葛在心中更加难当至极。
他们跟在四皇子身边几年都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条框,主子前一时摆个生气的臭脸,后一刻便忘得干干净净。
午卫已经茫然了好一阵,心里早已经分不出什么来处去处,凑到子卫身边小声道。
“哥,我也还是想跟着四殿下。”
相对于殿内的安静,反而窗外的乱腾才更像是在仇恨中揪扯。
六皇子奔出殿门没有朝向宫门方向,而是径直冲上了通往观星台的阶梯。
身影迅速朝着顶上攀爬,单薄的像是萧瑟寒风里飘动的风筝,嘶喊的声音也随着越来越高而传的更远。
“她在天上!”
“高处可以看到啊她可以看到我!”
踏痕疏影铺散轻功紧追过去,才在距离高台还有十几级阶梯时将少年阻住了脚步,扯着纤细的手腕捧着他满是泪痕的脸。
“她不在天上,殿下,她不在天上了。”
那声量响彻在半空戛然而止,蓝承衍失了声跪趴在阶梯上,手抓着冰凉台阶,朝着顶上不死心的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