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户人家的主人是个小女娃,不到十岁,当时正坐在床上看书,闻声错愕看来。
雪枭在屋檐的雪中滚了好几圈,羽毛上沾满了雪花,砸碎玻璃更是晕乎乎的,半天站不起来,寒风混杂着雪花自窗外洒落。
那女娃受不了寒,不由咳嗽几声,但见状却是笑了下,大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木木枭?怎么浑身是雪?雪,雪枭嘛~”
她应该是在讲笑话,这笑话挺冷的,雪枭没笑,她自个倒是笑个不停。
过了好一会儿雪枭才从地上爬起来,盯着大笑的女娃看,都快怕死了,连忙扑腾着翅膀,顺着破碎的窗户飞走。
“诶!你受伤了啊!我这儿有药!”女娃见状连忙喊道。
雪枭不理会她,振翅远去。
女娃轻叹一口气,站起身捡了几根木木枭的羽毛,打量几眼,随后扔出窗外,“不好看,白色的羽毛才好看,要是我能收服一只舞天鹅就好了,白白的,软软的,优雅极了,谁会不喜欢舞天鹅呢?”
木木枭其实没走,它正躲在旁边房子的屋檐上偷偷看。
它把人家窗户打碎,心里挺过意不去的,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有些生气,这次它是真飞走了。
“什么舞天鹅?它的羽毛能有我漂亮?开什么玩笑,没有一点审美的家伙。”
等下次见面,已经接近开春,鹅毛大雪也变为细细密密。
一天晚上,雪枭抓着两颗树果自空中飞过,都快被冻傻了,只想着连忙回巢,但它虽然体力孱弱,但视力却是极好,一眼就看见了当初那没有审美的小女娃正裹着毯子,搬着小板凳坐在自家阳台,盯着夜空看。
雪枭略显好奇,这小女娃倒是发现了它,挥了挥小手,“嘿!小雪鸟,又见面了!”
雪枭略显错愕,这女娃怎滴能认出它?
在人类眼中,难道不是每一只木木枭都长一个样?
怀揣着好奇,它飞了下去。
“你怎么知道我饿了?”女娃拿了雪枭一颗树果,直接咬了起来,后来又面露嫌弃,“好难吃……你平时就吃这些?”
说着,女娃又回了屋子。
雪枭站在围栏上,一脸懵逼。
少许之后,女外却是端来了热乎乎的饭菜,放在地上,轻轻招手,“来尝尝我这个。”
雪枭不太敢吃,但这又实在香气扑鼻,终于还是忍不住叨叨叨地啃食起来。
它是第一次吃人类的食物……它只记得很好吃,很美味。
因为食物的美味,雪枭决定暂时不计较她嫌弃自己丑,也不计较她没有礼貌。
女娃给棉被开了条缝,让雪枭钻进来。
于是一人一鸟就看了一晚上的雪,直到晨光洒落,女娃才轻叹一口气,“没有星星……真讨厌。”
雪枭猛回头盯着她看,眼睛瞪得圆圆的,“原来你是要看星星!?我还以为你就是喜欢雪!傻不傻啊!?没星星回去睡觉不就得了!?”
女娃听不懂雪枭叽叽喳喳在说什么,她只是表情很失落地盯着天空看。
那种失落到极点的表情,让当时的雪枭不知怎滴升起一个念头。
它想让这个人类高高兴兴的。
于是它在第二天,又宛若初次见面时,砰的砸碎玻璃滚了进来,因此它记得女娃那时候笑了它好久来着。
果不其然,女娃笑了,于是雪枭也笑了。
一人一鸟便经常玩在一起。
女娃叫它雪枭。
雪枭叫她傻子。
雪枭能听懂女娃说话。
女娃则听不懂。
但雪枭是野生宝可梦啊,它有自己的族群的,有自己的父母,有自己的朋友……它还不知道什么是训练家,但它想和这个女娃待在一起。
它苦恼了很久,在这段时间,女娃不知怎滴,后来完全不下床,表情也一天天阴郁失落……就算雪枭像以前那样砸碎玻璃滚进来,她也只是苦涩地勾勾嘴角。
雪枭想让她开心起来。
后来,雪枭在自己的族群多方打听,才知道训练家的存在。
“你知道培育屋不,听说人类在十岁时,可以去那儿领养一只宝可梦,然后就成了训练家。”
“训练家是什么?”
“不清楚,反正就是能和宝可梦一辈子待在一起,永不分离。”
雪枭想和女娃一辈子待在一起,也知道女娃想当训练家。
哎呀,这不就巧了吗?
雪枭暗自窃喜。
于是雪枭找了一个培育屋,叽叽喳喳叫了老半天,还把自己巢穴中所有的树果都拿了出来当做谢礼,便在工作人员好奇与无奈的表情中,自说自话地留了下来。
培育屋都是些可爱的宝可梦,但雪枭也不认识它们,没兴趣和它们做朋友……它只想要女娃。
它记得女娃开春就十岁了,镇子里就这么一个培育屋,女娃肯定会来的。
它没有去找女娃,它想给女娃一个惊喜……看,我在这儿,你收服我吧,这样咱们就能一辈子在一起了。
到时候,女娃肯定很高兴。
每天都有人拜访培育屋,每天都有宝可梦被领养走,也有不少人想收服雪枭。
他们不乏温柔之人。
但每次雪枭都说,“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但我就是偏不喜欢,我只想要那个傻子似的小女孩。”
后来,开了春,女娃十岁了,雪枭在培育屋等了许久也不见女娃来。
它开始着急了。
“这家伙怎么还不过来!?”它飞出培育屋,去了女娃的家。
女娃像个傻子,所以雪枭决定直接告诉她自个就在培育屋,让她直接去那儿找自己。
但雪枭没有找到女娃。
无论它怎么找都找不到。
后来雪枭才知道,那女娃已经病死了。
而自己居然连一场星星都没有和她一起看过。
念及此处,雪枭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今晚也是这样……天上满是乌云,连颗星星都没有。
雪枭一只宝可梦孤零零地站在屋檐上,风吹过的痕迹是如此真切。
直到另一只宝可梦出现在它的眼前。
那是一只形体宛若人类少女般优雅的宝可梦,和水母似的。
虚吾伊德。
雪枭偏头看去,继而身躯一震,满脸错愕。
虚吾伊德飘在雪枭旁边。
雪枭在看她,她则看着夜空。
半会过后,虚吾伊德偏头看向它,明明没有任何五官,但雪枭却是从她的身上感到了一种莫大的熟悉感。
它不会认错的,它一辈子也不会认错。
虚吾伊德的嗓音很空灵,宛若在轻声唱歌,她说,“太好了,我一直想和你看星星的,小素把我从究极空间带回来,真该谢谢他。”
虚吾伊德是究极异兽,雪枭听不懂她说话。
但虚吾伊德此刻是可以听懂它的话。
可到了此时,雪枭反而说不出一句话。
雪枭仰起早已泪流满脸的脸庞,望着天空的乌云。
虚吾伊德也仰起小脸,望着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
雪枭与女娃看过两次夜空。
第一次只有雪,没有星星。
第二次只有乌云,也没有星星。
但当晨光自地平线之外洒来时,虚吾伊德的体表却是开始变得透明。
虚吾伊德是心有执念的灵魂残余的灵性混杂以太形成的宝可梦。
她其实不算宝可梦,只能算是近似幽灵的存在,当执念散去……那她的生命也就该走到尽头。
淡金色的晨光自乌云之后一缕缕射来,洒在雪枭的身上,穿过虚吾伊德透明的身体。
待太阳冲破地平线,夜空彻底消散后,虚吾伊德也不见了踪影。
雪枭又成了孤零零的一只宝可梦。
它站在屋檐上,望着温暖和曦的阳光,眼前却已经模糊一片……它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