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舒见火鸦道人转移话题,心中不觉诧异,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地说道:“不错,侯师兄便在馆中坐镇。目前,已有持玄阴令的筑基修士四十七名入住,再有半年,我宗跨域飞舟便会前来接人。”
说话间,已至城门前百丈之地,前方是五名结丹修士,面色阴沉地挡在门洞之外。郝太昌、游方明皆在其中。
另有一人,张元敬也识得,乃是赤血谷结丹修士关应龙。此人眼光毫无波动地从他脸上一闪而过,仿佛根本不认识他一般。
居中一大汉,三十多岁模样,身高七尺,面阔眼深,背负一柄曳地巨剑,目光炯炯盯着火鸦道人。
“火鸦道友,百年不见,想不到你老而弥坚,破瓶颈、入后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真乃我辈楷模啊!”
火鸦道人拱手笑道:“原来是重剑宗屠长老,百年未见,风采依旧!”
七尺大汉喟然一叹:“哪比得上道友斩获新境,睥睨群雄。某已垂垂老矣,前路难越,譬如窑头土坯、冢中枯骨!只是道友既入后期,尚有近百年岁月可以纵横逍遥,又何苦趟这个浑水!”
火鸦道人道:“老道只是送个后辈入城,什么浑水也不趟!”
七尺大汉说道:“道友想必知道,若无玄阴令,筑基大圆满修士入了这城,不过自己寻死。想来殷道友已经与了一枚令牌,不过,这个却是不作数的。”
殷长舒皱眉问道:“为何不作数?”
七尺大汉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郝道友作证,此人乃是他潜阳教要犯,岂能授予令牌、给以机缘!六派联盟的规矩,总还是要讲的吧。殷道友难道要公然包庇六派之敌?”
殷长舒争辩道:“那不过是郝道友一面之词,若皆如此,怎能取信于人,我六派以后还怎么招募散修入洞采草!没有足够的玄阴草,各派的悟神丹可就没有着落了!”
七尺大汉嘿嘿一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六派同仇敌忾,同气连枝,结丹修士作证,还不够吗!”
殷长舒怒道:“我星月门不同意!”
七尺大汉道:“还有一个办法,也可以给他玄阴令,不过贵派进入玄阴洞的弟子名额,必须减少三个!”
殷长舒一张胖脸涨得通红:“不可能!”
七尺大汉轻哼一声,语带嘲讽地说道:“殷道友能作主?要不要请示一下贵派侯长老!”
殷长舒还要说话,一个苍劲的声音传音入耳:“殷师弟,无须作口舌之争,让火鸦带着那小辈离开吧!”他脸色一变,咽下已到嘴边的话,盯着七尺大汉,默然不语。
七尺大汉察色知情,当即看向火鸦道人:“火鸦道友,看来星月门的玄阴令是发不出来了,你们还要进城吗?”
火鸦道人嘻嘻笑道:“赶了几百万里路,都到城门口了,为何不入!”
七尺大汉脸上露出怀疑之色:“你有令牌?”
火鸦道人笑道:“当然。没有令牌,来这里做甚!”
当即回首向张元敬点点头。张元敬摸出一枚椭圆形的黑铁令牌,伸手递给了他。
火鸦道人将令牌举起,缓缓转动,哈哈笑道:“众位瞅瞅,有没有假!”
七尺大汉眼光锐利,一眼便看清了令牌的质地、样式以及上面的数字,当即转头看向关应龙,问道:“关道友,屠某记得当初分发令牌,贵宗字号乃是三十一至四十?”
关应龙双眸凝视火鸦道人的黝黑令牌,神色凝重地说道:“不错。三十三号牌给了我宗实力最强的筑基大圆满,是关某的一位师兄,道号灵剑子。不过,直至现在,他还没有出现在仙城!”
七尺大汉鼻息略促,脸色有些不善:“既是贵宗筑基弟子,何以没有与你一同前来!”
关应龙无奈地说道:“他早已破门而出,另立门户,自然是独自前来。”
七尺大汉当即怒道:“破门而出,另立门户?贵宗如何将玄阴令给了此人!他还算贵宗的弟子吗!”
关应龙支支吾吾地道:“也能算吧。功法可是谷中真传。”
七尺大汉心中腹诽不已:即便是另立门户,也不要当场说出来啊。星云门虽然发布过公告,只要持有玄阴令,不问由来,皆可入洞。但是,现在形势有变,据此逼迫,不愁星月门不让步。现在既说另立门户,如何再以六派名义加以惩处。
果然,一旁的殷长舒立即插口说道:“赤血谷既将令牌赠送他人,此令便与其宗无关。火鸦道友,殷某这便带你这位后辈入城。”
火鸦道人一愣:“老道不能入城吗?”
殷长舒点点头:“非常时期,六派定下的规矩,非六派结丹修士不能入城。待玄阴洞开启后,此令终止。你可以再等半年!”
张元敬走上前,将装有五枚中品益神丹的瓷瓶递给火鸦道人,然后作揖行礼:“感谢前辈一路护送,请前辈多加保重!”
一路凶险,张元敬看在眼中。及至此时,火鸦道人已经深深得罪五派,后果难料。只是在群敌环视之下,他也无法多言,只好用几枚益神丹聊表心意。
火鸦道人也不矫情,接下丹药,乃以传音说道:“老道先回琼山稍作安排,然后就领猿兄去玄阴山下等候。此次玄阴之行,诡谲异常。你从玄阴洞中出来,换取悟神丹之后,以传音灵玉联系我,我与猿兄自会前去接应。”
张元敬点点头,神识传音猿十三,着其跟随火鸦道人行动,一切听他指挥。
殷长舒和煦一笑:“这位小友,请吧!”
张元敬连忙拱手施礼:“有劳前辈!”
于是,两人在火鸦道人和猿十三送别的目光,以及五派五名结丹修士神色各异的目光中,快步穿过拱门,走入闻名已久的六岳仙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