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了!只要能干掉救世军!这架飞机废了都值了!”
说罢,闫新东伸手将舱盖合了起来,随着发动机的飞速运行,飞机在跑道上快速的滑行了起来,闫新东看着蒙蒙亮的天空,内心充满了惆怅和悲哀,短短的3天,这个有300架战斗机的机场,只剩下了稀稀拉拉的100多架,曾经认识的战友和同志,永远的离开了自己,变成了空中一团燃烧的火球。
后方被炸的一塌糊涂,那些年轻的菜鸟被救世军凶猛的自卫火力和灵活的新7式战斗机绞杀,培养了很久的飞行员,当他们第一次真正碰到自己飞机的那一刻,就是与敌人战斗,最后成为一朵燃烧的火花,坠落在地面之上。
补充来的新兵们甚至连降落都做不好,但是谁能想象得到其中最次的也击落了两架救世军的飞机,他们不惧死亡,甚至在没有炮弹的时候就把自己的飞机当做最后一发子弹冲向救世军的飞机,闫新东亲眼见过,也险些成为他们的一员,褪去了年轻人的冲动,闫新东的心里对于这场战争只剩下了对保卫自由的期盼。
战斗机群在空中参差不齐的排列着队形向着救世军的来袭机群,路宇峰在鼓舞了全体复兴军士兵的同时,也让救世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他们许久都没有20架以上出动过的轰炸机群如今却将全体的实力都压了上来,为的就是将路宇峰和这座在他们眼里如同眼中钉肉中刺的城市永远的从地图上抹去。
.......
“为了皇帝!为了救世帝国!奴隶们!给我冲!”
“杀!”
“杀!”
......
随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起,第三日拂晓的战斗开始了,救世军的榴弹炮在距离复兴军阵地不足5公里的距离连续不断的开火,一发发榴弹飞过荒芜的雪原,再飞过踏着雪地笨拙的冲向复兴军阵地的附属军头顶,最后落在城市里炸起一团的残破瓦砾。
机枪扫射的声音仿佛像是过年一般,四面八方密集的枪声仿佛是连贯在一起的一般,空旷的原野上穿着灰白色服装的附属军在齐膝深的辐射雪当中大喊着冲向复兴军的阵地。
子弹在空旷的野地上空飞舞,一个接着一个的附属军士兵被子弹射穿胸膛和身体后倒在灰色的雪地上面,后面的人越过他们的尸体之后被子弹再击倒在地,一辆辆t1坦克在野地上掩护着步兵向着复兴军的阵地发起冲击。
滚滚向前的履带将地面压实的积雪卷起,被击倒在雪地当中的尸体被滚滚向前的坦克履带压成一团血肉模糊的烂泥,润滑着坦克的履带,在这个科技退化的时代,所有的战斗都失去了其应有的技巧,只剩下了下意识的杀戮和最简单的冲锋。
反坦克炮将势大力沉的炮弹送入救世军坦克的舱室内,将一辆辆冲锋的坦克打成喷着烈焰的火炬,燃烧的坦克里钻出的救世军坦克手尖叫着,挣扎着,最后被子弹射穿身体倒在地上,只剩下一团熊熊燃烧的火苗在身上跳动。
弹链一条条的被打光,弹壳从滚烫的枪膛中飞出堆积如山,一浪接着一浪,一辆接着一辆,完全被当做消耗品的附属军部队发起了一轮轮不要命的冲锋,仿佛杀不完,打不光一般,硬生生的用无比惨烈的死亡突破到了复兴军的第一线阵地当中。
在狭窄的战壕里,手榴弹和子弹横飞,不管是复兴军的精锐还是附属军的士兵,都变成了野蛮的猛兽一般,用枪托,用铁铲,用钢盔,用死尸的断肢,只要能用得到的东西都变成了彼此厮杀的武器。
一层接着一层,死尸将战壕都垫高了半米的高度,飞溅的血液似乎将整个战壕涂成了鲜血的颜色,外围第一道防线的复兴军士兵已经打光了自己的所有子弹,甚至连手枪的子弹都打光了,交战双方谁也没想到会有如此惨烈的白刃战,双反甚至连上刺刀的时间都没有就扭打在了一起,工兵铲的侧刃都被连续的劈砍所弯折,坚固步枪也被猛烈的挥动而被砸断,但是附属军依旧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跳进战壕当中。
3000对阵3万,10倍的人数优势,就是为了将复兴军全部都消灭,附属军付出了2万人的伤亡,彻底的让第一道防线的外围防御圈失去了作用,在数量的绝对压制下,一个接着一个的复兴军士兵倒在了冰冷的战壕里,打光最后一刻子弹的复兴军士兵在绝望和对敌人滔天的怒火当中拉响了手榴弹和炸药包,冲入救世军占领的战壕当中与救世军士兵一起在他们惊恐的喊声中成为一团绚烂的火花。
“咣!咣!咣!”
一声声仿佛铁锤砸门的巨大炮声从已经成为废墟的城镇当中响起,一颗颗沉重的工兵破障弹飞向了救世军占领的战壕当中,猛烈地爆炸不亚于一颗240mm重炮的轰炸,残肢,碎肉,混和着被冰冻的泥土飞上天空,夹杂着血肉的泥土仿佛雨点一般的落下。
救世军士兵闷着头,沉默的端着自己的武器冲向必将充满了死亡和杀戮的废墟当中,他们的身上,步枪上满是细密的碎肉和泥土的混合物点缀着,就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一般。
附属军就是救世军的奴隶,一群不会有任何思想,只会麻木执行命令的行尸走肉,寒风吹动着他们身上单薄的衣衫,不大的衣服穿在他们的身上仿佛是穿在骷髅的身上一般的宽松。
一步接着一步,附属军士兵呆呆的跟着坦克出现在残垣断壁的街头,密集的子弹和爆炸将这些麻木的人击倒,爆炸的碎片将他们穿透,都无所畏惧的一步步冲向复兴军的阵地。
死尸仿佛铺满了整个地面一般,从空中看去,死去的尸体血液就像是染红了整个雪地一般,这里就像是血肉磨坊一般,将双方的士兵磨碎,散发出来的那种死亡的压迫感,甚至让废墟里面的老鼠都感觉到了这片废墟中的绝望,很多老鼠钻出了地下室,钻出了那些当做小窝的尸体,冲入了寒冷的雪原。
就算是闻到血腥味的丧尸和鼠人,也不知所踪,仿佛这场战争和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一般,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杀戮这个最简单的节目。
在空中同样也是,位于襄垣上空,一场空中大战也随之展开,救世军的120架轰炸机组成的轰炸机编队,在20架战斗机的掩护下急匆匆的冲向了长治市,想要将那个鼓舞着复兴军继续战斗的路宇峰炸死,让复兴军永远失去他们的脊梁,让救世军的战车可以压过这片被他们视作异端的土地。
没有了往日的技巧,空中的战争不知道为什么,短短的三天,就从原先激烈的空中格斗,变成了仿佛古代重甲骑士冲向对方一般,没有任何技巧,也没有任何的躲避,有的只是最简单的杀戮本能在支撑着彼此继续战斗下去。
2000.......1700.....1000!
随着距离的飞速接近,火控计算机刺耳的锁定声在机舱内回响,双方机群都在沉默着,依旧在飞速的冲向对方,在不到700米的位置,双方不约而同的开火,顿时空中变成了弹雨横飞的海洋。
复兴军的战斗机机翼下挂载的57mm航空火箭如同暴雨一般的飞向救世军参差不齐的空中编队,同时上千枚航空火箭的尾烟将整个航线都遮蔽了起来,近炸引信弹头在轰炸机周围四处炸响,横飞的弹片无情的刺穿飞机的蒙皮,将里面的人和设备撕得粉碎。
猝不及防下遭受了复兴军机关炮和航空机炮扫射的救世军轰炸机群中有7架飞机拖着长长的黑烟,浑身包裹着烈焰向着地面坠落而去。轰炸机编队自卫火力发射的弹雨遮天蔽日,一架架复兴军的战斗机也被子弹击中,化作燃烧的废铁在空中爆炸和解体,只有很少的幸运儿可以在高速坠落的飞机中跳出机舱。
闫新东麻木的操控着飞机在空中翻滚了一圈冲向了机群,飞机的发动机颤抖着,发出一阵阵奇怪的嚎叫声,火苗已经从引擎上面的破洞中冲出,肆无忌惮的舔舐着飞机脆弱的蒙皮。
闫新东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生命是这么终结的,或者说就这样简单的走向终结,他幻想过自己的生命会是如何壮烈的结束,又或是如何平静的在子女绕膝的晚年在家人的陪伴下永远的合上自己的眼睛。
现在他感觉到了,原来死亡可以这么难看,原来那些年轻的孩子们走向生命的终结时会是这样难看的样子,他看着自己已经很多屏幕离线的仪表盘,飞机只剩下了了不到100发机炮炮弹了,纵使自己如何骁勇善战,闫新东也改变不了自己肉体凡胎的事实。
刺骨的寒风从机舱侧面的窟窿里涌入,将闫新东被14.5mm机枪弹打成碎肉的双腿所冻结,这样刺骨的寒冷让他的疼痛变得不是那样的难以忍受,他转动自己已经呆滞的脑袋,看向了还在向着战友喷射弹药的救世军轰炸机,脸上挤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
“麻痹的.....这辈子也算值了.......34架飞机......”
闫新东费力的操纵着飞机,冲向了机群中那架带着机载通讯和导航设备的指挥机,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再击落一架飞机,当做自己35岁生命即将结束的献礼!
飞机速度越来越慢,也越来越迟钝,闫新东颤抖着用手打开了脉冲喷气式发动机的开关,直接将其推到了极限档位,顿时飞机就像是暴怒的野马一样猛地向着那架越来越远的轰炸机冲了上去。
救世军在襄垣县上空遭受着复兴军战斗机的疯狂阻拦,丝毫没有注意到从他们后方拖着长长的黑烟几乎快要散架的飞机正在向着自己冲来,当闫新东冲到500米距离的时候,救世军轰炸机才发现了这个和疯子一样的家伙。
火控计算机离线了,闫新东看着已经失去了光亮的反射瞄具,冷笑了一声,微微调整了一下飞机的角度扣下了扳机,顿时猛烈的弹雨冲着轰炸机的机体而去,一个个篮球大的窟窿在爆炸的闪光中出现,紧接着那架轰炸机断裂成了两半,每门机炮还剩下70多发炮弹,闫新东原本想要直接装上去,却从断裂的飞机中央直接穿了过去。
脉冲喷气发动机依旧在运作,那个机械师的技术还是很不错的,闫新东想要亲口感谢他一下,但是已经没有了机会,已经几乎要解体的战斗机在空中顽强的飞行着,距离地面只剩下了1000米的高度。
地面上沿着高速路滚滚向前的救世军部队就在他的身下,闫新东没有理会这些侵略者,只是呆呆的看着远处不断升腾起来阵阵烟柱的襄垣主阵地,他费力的眨了眨已经控制不住想要合上去的眼睛。
周围毫无生机的雪原已经消失不见,在他目力所及之处,到处都是鸟语花香,郁郁葱葱的大树,还有成双成郊游的情侣,挤满了救世军的破旧高速路也被修缮一新,人们驾驶着汽车在上面畅通无阻的飞驰着,仿佛他们的笑脸和欢声笑语都可以被看到一般。
闫新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扭曲的笑容,他看着机舱两侧伴随着自己飞行的白鸽,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快要随着这群白鸽永远的离开自己的身体,晴朗的天空中一个凭空出现的飞机纪念碑旁有一个石像,那个人的样子真的很像自己,非常非常的像。
没等闫新东仔细看看那个纪念碑,一阵阵连续不断的炮声穿过了机舱,周围的一切再次变得昏暗了起来,他的飞机旁那些白鸽也都变成了一个个喷吐着烈焰的焦黑骷髅,发出一阵阵的尖啸,他面前的襄垣主阵地上空一个个若隐若现的亡灵哀嚎着怒吼着,仿佛还在拼命的厮杀一般。
救世军的炮兵阵地拥挤在山丘后面小小的空地中,一发发炮弹呼啸着飞向复兴军的阵地,带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对于这架随时可能会坠落的飞机,根本没人在乎,穿着背心全身冒汗的炮兵只是瞟一眼空中拖着火苗即将坠毁的飞机,根本就没时间在其他事情上多停留一秒自己的注意力。
沉甸甸的炮弹随意的堆积在火炮旁边的空地旁,一辆辆的卡车将弹药运送到炮兵阵地当中,为这些战争之神的怒吼提供底气,就是你们了,闫新东扭动着自己僵硬的脖子,用自己生命最后的力气将飞机的机头对准了炮兵阵地,平行的飞向了排成一列的那些火炮。
“去死吧!”
“突突突!.......”
飞机的机炮在这最后的关头发出致命的怒吼,一颗颗沉甸甸的弹壳从炮膛中飞出,机炮炮弹在地上打出一团团的火光,地面随意堆积的弹药被机炮扫射点燃,发出了猛烈地爆炸,救世军的守军万万没想到这架随时会坠落的飞机会调转自己的方向冲向自己,一个个都惊慌的四散而逃。
燃烧,爆炸,充斥了闫新东最后的视野,他满意的笑了,他虽然很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很想等到这个世界重建之后美丽的模样,但是他知道已经没有可能了,这样的死法也很轰轰烈烈,虽然比自己想象的要差很多,但是也足够来慰藉自己的一生了。
“砰!”
在火焰充斥闫新东双眼的最后一刻,他用自己最后的一口气发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声音,紧接着,飞机带着剩余的油料狠狠的撞击在了地面的救世军阵地上面,冲天的火焰和连续的爆炸将这个阵地炸成了一片死亡的海洋,随意堆积的弹药一箱接着一箱的被殉爆所点燃,仿佛是在为勇士的离去奏响的一曲悲壮的离歌。
闫新东感觉自己渐渐的离开了自己已经化作了焦炭和碎块的身体,慢慢的飞向天空,连续的爆炸距离他越来越远,从高空看去,就像是一朵火焰编织而成的火花一般,真的非常的好看。
他飞的越来越高,身旁战友们还在飞翔的战斗机依旧在喷吐着长长的火舌,燃烧着坠毁的飞机残骸几乎要点亮整个天空一般。
于杰林看着地面上与救世军的炮兵阵地一同化作了烈焰的01号飞机悲痛的呼喊着,只可惜,再也不会有人回复他了。
“永别了朋友!”
纵使闫新东是一名技术十分过硬的飞行员,但是终究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罢了,从小,他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优秀的战斗机飞行员,和敌人在战场决一死战,让敢于挑战国家尊严的敌人全部都化作一团燃烧的残骸,自己作为一名英雄被人们所铭记,自己的故事在人们的口中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就像一个偶像一样去被人们所崇拜,所尊重。
只可惜,这一切虽然实现了,但是他击落的都是自己的手足同胞,而不是前来侵略自己家乡的敌人,真是充满了遗憾和讽刺,但是作为一名飞行员,他崇高的职责就是保卫自己的家乡不被敌人的铁蹄所践踏,他做到了,无愧于自己的使命和职责,他们就像是桥边的护栏一般,平时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但是正是有他们的存在,行人才可以站在桥边欣赏着周围的风景。
增援什么时候会来,没有人知道,也没必要知道,在襄垣县城的废墟当中,被包围的复兴军依旧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他们在瓦砾和碎石中战斗,在倒塌的楼房里面神出鬼没和救世军战斗。
救世军的坦克部队想要快速穿过这个地方继续向着前方进攻,甚至连作为和复兴军主力坦克部队决战的救世军“神圣皇帝”装甲军团的在穿过城市废墟的时候居然遭受了复兴军部队的袭击,而这条街区在两个小时前已经被救世军的步兵所控制,但是在坦克部队通过的时候依旧遭受了“铁锤1”工兵炸药投射器的轰炸,两辆96a被恐怖的爆炸将右侧的负重轮和各种配件都炸成了废铁,猛烈的爆炸让两辆坦克内的所有子系统几乎都全部离线,直接相当于损失了两联坦克。
其余的坦克在撤退的时候还遭受了复兴军士兵们猛烈的人弹攻击,打光了所有弹药的复兴军士兵抱着沉重的炸药从废墟中冲出,滚入坦克的底盘下和坦克一起化作一团燃烧的烈焰。
甚至连双腿都被炸断的伤员都背着炸药从废墟中爬出来,用自己的双臂顽强的爬向救世军的人群,化作一团红色的血肉烈焰,四面八方的复兴军士兵用自己的生命当最后一发子弹,让救世军付出惨重的代价。
即便是精锐的救世军白色军团,征战数年都没有碰到过如此疯狂的对手,原本秦羽龙都想好了如何利用俘虏分化复兴军的士气,让战争的推进更加顺利,但是哪里有一个俘虏?即便是濒死的复兴军都会想办法用手榴弹和救世军士兵同归于尽,所有尝试劝降和俘虏的举动能换回来的只有复兴军的子弹和怒吼着宠出来的自杀冲击。
当救世军士兵看到那些抱着炸药用自杀式袭击阻拦他们进攻的复兴军士兵时,那种内心的震撼和恐惧对救世军的士气可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很多人都被吓得语无伦次,不论在什么地方,总是有复兴军的士兵拿着尖刀和手雷迎接他们的到来,甚至连对白色军团言听计从的附属军都开始抗拒进攻的命令,这种绝望的战斗让人的理智和斗志全部都破碎的一干二净。
复兴军的战斗机即便是在坠毁的那一刻都要当做一颗自杀式炸弹冲向炮兵阵地的壮举更是让秦羽龙不禁肃然起敬,尤其是听到“神圣皇帝”装甲团在废墟当中遭受了自杀式袭击损失超过一半的消息时,秦羽龙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这一路对于复兴军的战斗力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从第一天开始,救世军占据了绝对优势都无法快速吃下来一个小小的阵地时他就感觉到这场战争比他想象的要可怕无数倍。
死亡是是所有生物都会害怕的东西,人也不例外,但是能做到如此的疯狂,不惜用生命阻挡敌人进攻脚步的壮举,这是需要勇气和莫大的意志力支撑的,秦羽龙不懂,救世军明明那么强大,在这个秩序混乱崩塌的世界里,哪怕活的卑微一点,生活水平更差一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至少比在废土无依无靠的生存更好,复兴军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只会玩点小聪明的军阀罢了,懦弱,且卑劣,根本没有和救世军战斗的勇气。
曾经秦羽龙无数次的推演和想象过,在他的脑海里一遍遍的将战争推演,从各方各面去思考和复兴军的战斗过后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无一例外,都是救世军用强大的实力摧枯拉朽的击败虚弱的复兴军,最后成为这片废土真正的强者,甚至连死伤都不会超过1万人,但是现在呢?
现实和想象中巨大的落差让秦羽龙一度对自己制定下来的军事行动计划产生了极大的怀疑,这种迟滞战术对于废土刚刚恢复了部分工业产能的大环境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巨大的折磨,囤积了数月的云爆弹甚至都被消耗的一干二净,3天内的弹药消耗,是计划中一个月消耗的两倍不止。
在第五日入夜的时候,救世军才完全控制了襄垣县城的主阵地,惨烈的战斗将白色军团南下第二战斗军群下属的3个附属军团打的一干二净,用附属军3万人全军覆没和白色军团主力伤亡4000人坦克和装甲车辆损失41辆为代价,才吃下了这个加上民兵守军不足2万人的小县城,还是在全面的火力压制下取得了如此不堪的战果,若不是秦羽龙孤注一掷,冒着被复兴军包围的风险用坦克部队吃下了襄垣县城的补给基地,同时还切断了襄垣县城和后方的联系,让其没有足够的弹药补给和后勤支持,这场战斗估计会打的更加的惨烈和不堪。
附属军的伤亡对秦羽龙来说不算什么问题,只要不要让珍贵的白色军团损失过大,这些都不算什么大问题,目前他能感觉到第二集团军整体战斗意志和组织度的飞速下降,他一度督促由平玉杰指挥的第一集团军群从二线区域尽快赶来增援,但是平玉杰一直以军队指挥调度不能完好执行对第一集团军的异己进行十分残酷的内部清洗,根本没有时间管秦羽龙的战况。
为了不让秦羽龙的战斗懈怠,平玉杰还是将自己的部分后勤物资调动了一部分给秦羽龙,同时给他增援了200辆t1坦克作为后续战斗的补充和支持,还将第一集团军群当中的两个依旧忠于原先那些异己的两个附属军团全部都调拨到了秦羽龙的手下。
秦羽龙对于平玉杰在战斗进入关键时期下时依旧将清除异己作为主要任务的行为十分的不满,还将2万的不稳定因素都放到自己的手下,在救世军的军队当中,是讲究军队和军官的依附和所属关系的,也就是所谓的亲兵,士兵属于军事长官的传统从救世军建立之初就已经成立,军队长官享有经济权,还有部队所有权,下属对长官也是依附关系和绝对的效忠。
秦羽龙十分的发愁,平玉杰把问题都塞到了自己的身上,给了自己两万不听从命令的附属军,唯一有点用的也就是200辆坦克,弹药补给倒是不错,让秦羽龙的部队很快恢复了继续进攻的能力。
在仔细的思考了一番下一步的进攻方式之后,秦羽龙决定暂时调动空军的轰炸机部队空投一批油料和弹药为五阳地区的军队提供补给,之后从西北方向和东北方向两个方向对复兴军的第二道阵地发动攻击,突破长治地区的外围防线,一举攻入城市。
在救世军铁蹄一步步向着第二道方向进发的同时,复兴军也在全面动员军队和人口抽调到长治市地区参加和救世军的决战,现在复兴军的日常生活物资对外出售基本都已经停止,所有的产能全面向军队倾斜,所有能动员的人口都集合起来用铁路运往长治地区。
工农卫队和民兵部队,女子军团和退役士兵,甚至连军校中尚未毕业的学生也被全部动员了起来,武器被大规模的下放到了人们手中,不仅是军队还有无数的平民也被武装了起来,要知道现在这些看似人畜无害的居民当年可都是拿着枪在废土混迹了数年的狠人,这些居民每个人都不亚于一名合格的战士,复兴军已经做好了在每个每个街道,每一块废墟,每一个房屋中和救世军战斗准备,直到让救世军流干最后的一滴血前没有人会投降也没有人会屈服。
“一班长!”
“到!”
“现在我正式授予你复兴近卫军第一团1营1连连长的身份!恭喜你陈康上尉!希望你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带领你的战士!保卫我们的城市!保卫我们的家乡!”
“是!以复兴为职责!以自由为目标!我们是光荣的近卫军!我们是不可战胜的近卫军!”
陈康大声的喊出了自己的誓言,作为第一期近卫军军校毕业生,他们接受了在复兴军当中最严格的训练,最丰富的战斗教学,他们的教官是在复兴军当中堪称传奇的猎人和很多战斗英雄,这是他们骄傲的资本,这也是他们可以骄傲的被授予“复兴近卫军”的原因!
4000名学生,原本还有1年的学习才能顺利毕业,但是现在,战火已经烧到了眉毛,救世军的铁蹄已经向着自由平等的世界踩下,他们必须要承担起来属于他们的职责,去和入侵者决一死战。
“同志们!兄弟们!姐妹们!我亲爱的战友们!我!猎人!很荣幸能和大家一起作为复兴军光荣的一员,一起共事,一起战斗,一起保卫真理!今天我很不忍心让你们提前毕业!
你们原本将会成为复兴军新军队中作为中流砥柱的指挥员!带领我们复兴军成为废土最强大军队的种子!但是我们的家乡!我们的世界正在遭受敌人的入侵!这是我们近卫军第一军团的第一次战斗!你们都是我最好的学生!最好的朋友!最亲切的战友!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战胜凶恶的敌人,保卫自由的火种永远不会熄灭!
作为你们的校长!我会和各位同生死共进退!战斗到最后的一刻!那里是我的家乡!是我从小生长和生活的地方!同时也是我们复兴军的象征!还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城市!怎能让敌人去玷污!去践踏!
战友们!同志们!再多的言语不足以表达我内心对你们的情感!我只希望!战争结束后!我们都能站在这里!一个不少的站在这里!光荣的近卫军!出发!”
“全体都有!向右转!”
随着一声划破天空的高喊声,站着整齐队列的学生们整齐的转向了大门的方向,他们踏着整齐的步伐走出了大门,路边的行人们纷纷对这些已经不算年轻的学员们行注目礼,目送着已经成为了近卫军的学员们走向战场的方向。
“经历了冷如冰霜的日子!唱!”
“经历过了冷若冰霜的日子,挺过了绝望的八年。敌军将我们紧紧地包围 ,救世军恶棍虎视眈眈。最顽强的近卫军!啊!最强大的近卫军!是最坚固的铜墙铁壁。他们最为骁勇善战,行动起来迅捷如风,永不感到疲惫,永不会失手!永不会失手!
我们守卫住了自己的家乡,敌人受到应有的惩罚。他们永远不会忘记光荣的使命!永远记住人民的期望!
最顽强的近卫军,啊,最强大的近卫军,是伟大人民的铜墙铁壁。他们最为骁勇善战,行动起来迅捷如风,永不感到疲惫,永不会失手,永不会失手!我们的英勇事迹受到嘉奖,我们的伟业将被铭记!人民紧紧地握住我们的双手,挥舞着近卫军的旗帜!
最顽强的近卫军,啊,最强大的近卫军,是保卫自由的铜墙铁壁。他们最为骁勇善战,行动起来迅捷如风,永不感到疲惫,永不会失手,永不会失手!只要战争的硝烟没有消失,我们的心就赤诚不变。我们还会去建立更多功勋,并去争取更大的光荣!最顽强的近卫军,啊,最强大的近卫军,是伟大祖国的铜墙铁壁。他们最为骁勇善战,行动起来迅捷如风,永不感到疲惫,永不会失手,永不会失手!”
响亮而整齐的《人民的近卫军之歌》在街道中回响,整齐的踏步声胜过一切的伴奏,整装待发的近卫军们高唱着属于自己的赞歌,登上了通往战场的火车,向着那片地狱前进,加入不屈的人民,加入这场光荣而伟大的战争!
空中战斗机呼啸而过的声音让士兵们感觉士气大增,经历了残酷的战争磨炼,复兴军也在适应战斗的步伐,一步步的冲向了正在快步前进的救世军,一名名士兵踏上了正在启动的火车。
同伴们高昂的歌声让陈康的内心心潮澎湃,他终于迎来了为了自己的人生和理想而战斗的机会,废土漂泊了数年,终于在这一天他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感受到了保家卫国的荣光,曾经的过去给他留下的阴霾和不堪在这一刻都被一扫而空。
在即将踏上火车前,陈康走向了站台边售卖烤变异鸡排的老婆婆,希望在投入这场绞肉机一般的大战来到前满足一下自己的味蕾,老人看着这些已经不算年轻的面孔高声歌唱着走上通向地狱的列车,颤抖着双手为陈康递上了一份双倍量的鸡排。
老人握着陈康的手,满是皱纹的眼睛里流出了一滴浑浊的泪水,她声音颤抖着对陈康说道:
“小伙子!看着你们上前线,阿姨我心痛啊!都是爹娘的宝贝,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就这么没了,昨天晚上火车带回来一车一车的死人,孩子,活着回来!一定要活着回来啊!活人已经不多了,再打下去,我们这片土地还能指望上谁啊!”
老人的话让陈康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场战争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让进13万人付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青壮年,但是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真正惨烈的战斗还在后面,老婆婆的手死死的握着陈康的手,或许看到陈康的这一刻老人回想起了已经在乱世逝去的家人,或者是对生命的消亡发自内心的心痛。
“老人家,这是不可避免的,我们这一代人注定要用生命和鲜血作为代价,去换取秩序的光芒重新照耀在这个残破的世界,如果我们害怕死亡,那么最有希望重建的机会将会永远的失去。
如果我们这一代人失败了,那么下一代,以及后面的世代将会回到互相杀戮,互相仇恨的时代,那么我们人类发展了数千年换来的进步将会永远的消失,要是那样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老婆婆听了陈康的话,双手无力的垂下,似乎无法理解陈康的话,陈康留下了钱之后快步走上了即将发车的列车,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快速后退的站台和城市,心里澎湃万千,他伸手从口袋里面拿出了那张合照,照片上的他胡子还没有刮干净,显得有些粗犷和邋遢,一旁的姑娘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两人的笑容即便是在这仗掉色的照片上,依旧有一种能将寒冰融化的温馨。
陈康看着照片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他将照片放在嘴上亲吻了一口后默默的放入了自己的口袋当中,这次紧急集合让所有的学员都没有心理准备,所有学员都只是在电视机和广播当中管中窥豹,对于这场战争只知道会非常的残酷。
时常救世军的轰炸机会飞向新郑市的中心地区,将一颗颗炸弹投在无辜的平民和民用建筑上面,希望可以让复兴军感到害怕,感到恐惧,从而主动投降,陈康不止一次的参与到救援当中,对于支离破碎的死人他并不害怕,经历过废土第一次混战的他已经习惯了。
这是列车里的学员们第一次被送上真正的大规模战场,很多人并没有像陈康那样经历过惨烈的第一次混战,大多数人对大规模战争并没有什么了解,绝大部分对战争的概念还停留在平面式的废土村长打群架的水平上面,这是第一次从理论跨越到实践的过程,这些不知道战争残酷近卫军们都显得激动万分。
手机的信号从四格变成了3格,距离城市越来越远了,紧急集合下根本连回去安顿一下的想法都没有,陈康看着手机上那个熟悉的号码,手指在屏幕上踌躇了好几秒,最后还是选择了拨通,随着一声声等待的电铃声从扬声器里传出,陈康的心忍不住提了起来。
“喂?康康,怎么好好的打来电话了?”
听到听筒里面那个熟悉的声音,陈康的鼻子酸了一下,他看向窗外调整了一下情绪,生怕被对面的陈苗苗听出自己的异常,他沉默了一秒后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微笑,柔声说道:
“苗苗,今天我们接到了紧急通知,让我们去鹤壁驻防,替换那里的主力部队,估计今天晚上回不去了,你别做我的饭了,这段时间你照顾好小天,小天也大了,你怀着孩子有时候让小天帮帮忙,家里缺什么让小天去买,别摔着了.........”
“哎呦!这钢铁直男陈康同志这是转性了?好好地也学会关心人了呀!你去了那边注意点,救世军那么厉害,能躲着点就躲着点,别没脑子的往上冲!我可就你一个大宝贝!你千万不能出事!
我看咋们居民区基本能动员的都动员了,估计比咋们想象中打的还要惨烈的多,你可要千万保护好自己啊!听到没有康康!”
心上人的嘱咐让陈康的眼里忍不住湿润了,他躲在列车的厕所里面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雪原眼里的泪水决堤一般的涌出,他咬着下唇,强行不让自己哭出来,他害怕了,他真的害怕自己这次会活着回不来。
“苗.....苗苗,我知道了!没事的,没事的!等去了有条件的话给你打电话,你有啥想吃的,就发短信告诉我,等我回来了,我给你买!先挂了!保重好身体!”
“哎呀!知道了!快去吧!我先准备回家了!过几天见吧!”
“好!”
放下手机,陈康伸手轻轻的将眼角的那一滴不争气的泪水抹去,他苦涩的笑了笑,这么多年的废土生活让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放下一切和牵挂,变得足够的铁石心肠,但是他现在突然发现自己的内心是如此的懦弱,核战夺走了他的人生,夺走了他的家人,甚至快要夺走了他的人性,但是现在真正当他背负起来一个家庭的责任时,他又觉得这份责任时那样的沉重和艰难。
站在满是水渍的厕所洗手台前,陈康看着斑驳的镜子里自己发红的眼眶,伸手捧起一团冰冷的水冲向了自己的脸,列车水箱中几乎要冻结起来的水让他的精神为止一震。
“老陈!掉厕所里面了?别光站着看镜子啊!憋死我了!”
门外的战友隔着毛玻璃冲着正站在洗手池边发呆的陈康扯开嗓子喊叫着,一边不耐烦的用手拍打着冰冷的铁门催促陈康快点出来,陈康看了一眼门口的虚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让心情平复了下去。
“知道了!知道了!娘的!这么大的人了连屎尿屁都憋不住!”
说着,陈康推开了车门,站在门口的战友直接伸手将他从狭小的厕所车厢里面拽了出来,嘴里不依不饶的说到: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在外面试试!真是的!”
说着,那人便用力的关上了铁门,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拍打声。车轮和铁轨的撞击声在车厢里面不断的回响,200公里的距离对于废土的交通条件来说并不轻松,救世军空军自从转变了策略开始轰炸复兴军纵深地带之后,很多重要的铁路节点和民用设施被摧毁的十分严重。
陈康站在火车厢前的入口处,伸手点燃了一支蘑菇牌香烟放入了嘴里,这玩意抽起来没有过去烟草的那种刺激,只有一种微微发甜的口感和能让人短暂的清醒感,对那些站前的老烟枪来说,他们总是调侃这个玩意是女人抽的,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依旧每天控制不住的干上两根解馋,在近卫军的日子并不好过,陈康也跟着那群老烟枪抽起了烟。
灰蒙蒙的天空和分辨不出来到底是灰色还是白色的雪地似乎成为了陈康的脑海里对于这个世界所有的映像,上一次见到太阳,还是近9年前核战爆发的一月一日那个被他睡了懒觉的一天,回想起自己在废土坎坷的几年,陈康用力的洗了口嘴里的香烟,直到快要烧到手指才不舍得将烟头扔在了地板上,随即又拿出一根放入了嘴里。
战友们的欢声笑语在列车车厢里面回荡着,似乎这场战斗就像是一场简单的武装游行一样,根本不会有任何的牺牲和难度,近卫军的身份是他们的骄傲,他们接受过猎人和一众战前精锐的教导,是这片废土上最厉害的战士,至少他们每个人都是这么认为的,陈康也不例外。
近卫军很好的继承了他们校长,也就是猎人的精髓,都是一群敢把玩命当做生活乐趣的疯子,他们开着自己改装的战车和狂人在危险的辐射区“追逐打闹”让不可一世的狂人都成为了他们追逐的对象,凶狠的战斗作风和优良的装备让他们可以轻松的将土匪们脆弱不堪的防线打出一个个的口子,将他们头目的脑袋挂在自己的装甲车前当做装饰,还组织过无数支探索队,深入到被钴弹打击过的死亡地带寻找站前的资料和装备,这是他们的骄傲所在,这场战争对于他们来说,从心底里并不觉得救世军有多么难缠。
即便这是在废土第一个能制造出来大型轰炸机的势力,但是这些近卫军的士兵们并不在意这些,因为飞机距离他们太遥远了,他们只能看到几个光点在空中纠缠,之后就是一个拖着黑眼燃烧着的残骸落下,说实话,并没有多么深刻的感触。
窗外的景物飞速的后退,远处地平线上若隐若现的城市被轰炸后燃烧的烟柱远远的飘向天空,距离铁路近在咫尺的一块雪地上飞机的残害和油料炙烤后发黑的土地显得时那样的突兀,断裂成数十块的残害和四处飞溅的碎片散落在地面格外的惨不忍睹,巨大的轰炸机残骸就像是远古巨龙的尸骸一般,几名民兵围绕着飞机的残害收集着上面的自卫机枪和各种各样的零件和金属,用不了多久,这架飞机的残骸将会彻底的消失,或许回又变成复兴军战斗机上面的一块蒙皮继续去发挥自己的余热。
车厢内的人们根本没有在乎窗外发生的一切,他们都沉浸在和强敌交手的兴奋和激动当中,陈康不想一个人在寒冷的走廊里面呆的太久,他将烟盒里面的最后一支烟抽干之后不舍得看了一眼还剩下一点尾巴的烟头,不舍得吸了一口之后才扔在地上踩灭,他伸手拿出了口袋里面干瘪的烟盒,用力的扔出了窗外,去了前线,再想要抽烟,就很难了,现在除了弹药补给和人员,其他的物资已经不会再运输到长治市了。
在陈康转身回到车厢的那一刻,一个遍布着弹痕和火焰烧灼痕迹的装甲列车头拖着长长的一串货箱快速的从一旁的轨道飞驰而过,这些车厢上也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弹痕,一些靠近地面的窟窿里甚至还有粘稠的血液从里面滴落出来,担架上的伤员和已经失去生命的尸体,还有惊慌失措的市民,他们和陈康仅仅隔了一个厚实的窗帘和两片薄薄的玻璃。
车厢里面的气氛十分的热闹,一名精瘦高挑的士兵正抱着一个吉他忘情的演奏着歌曲,他的嗓音很好听,很有磁性,俊朗的面容让他仿佛是人群中的明星一般,这是一连一排的排长“哥塔尔”(吉他的英语谐音),不知道为什么,近卫军的指战员们也喜欢上和猎人一样,用代号来当做自己的名字,时间长了,所有人都快要忘记彼此的真正名字,不过人们谁也不在乎,还以此为乐。
“哥塔尔”的身边围坐着一群女兵,他很享受这种被人簇拥的感觉,他一直很注意保养自己的容貌,在这个所有人都脏兮兮一脸苦哈哈样子的时代,他就像是从霸道总裁文里走出来的一样耀眼。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名相貌平平的小伙子,他捧着一个油漆斑驳脱落的黑色口琴,在一旁跟着吉他声吹奏着,这两个并不是很搭配的乐器却能吹奏出十分合拍的感觉,就像他们两个人一样,“小口琴”和“哥塔尔”就像是口琴和吉他一样,他们一个来自于曾经繁华的魔都,一个来自于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但是这个已经快要失去艺术的世界,让他们阴差阳错的成了好朋友,用哥塔尔的话来说,他们就是“一曲肝肠断,何处觅知音”的既视感。
“.........
战斗是命运给我们的考验!我们注定如同时代熔炉中的薪柴!
燃烧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就是为了融化这冰冷的世界!
战斗吧!战斗吧!为了自由!为了未来!我们战斗吧!
像是扑向烈焰的飞蛾!哪怕粉身碎骨!
牺牲!是我们近卫军最光荣的荣誉!
我们的生命轻于鸿毛!责任重于泰山!”
随着“牧师”抑扬顿挫的声音,他即兴创作的诗歌落下了尾声,周围的士兵们纷纷鼓掌,对牧师这首即兴的现代诗表示鼓励和赞赏,在叫好声中,牧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坐会了自己的座位上面继续将自己脑海里的灵感记录在本子上面。
30岁出头牧师曾经是一名小学语文老师,平时酸酸的,胆小怕事,总是喜欢拿根笔将自己见到的一切和学到的一切所记录下来,而且还有点神神叨叨的,总是会给死去的人做祷告,久而久之,人们都忽略了他的文学天赋,而将他叫成了牧师,而且猎人说他和自己一个朋友非常的相似,这也让大家觉得牧师这人很有意思。
陈康站在车厢的门边,看着车厢内有说有笑的战友们,有些出神,他总觉得这次前去长治前线让他有一种十分不安的感觉,尤其是牧师,平日里安静的他这几日对于死亡的描写越来越多,要知道,他过去很少描写牺牲和死亡的字眼。
“小陈!.........别跑啊!说你是兔子还真的成兔子了!?”
陈康极不情愿的被“酒桶”揽住了胳膊,这个快要40岁的老兵油子陈康有些不想和他挨得太近,这个家伙嗜酒如命,就像是在酒里天天泡着一样,而且还有能力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搞到战前的烈酒,更有趣的是这个家伙喝酒不醉,喝了酒精神抖擞,反应敏捷,但是要不喝酒,整个人就会像醉汉一样,摇摇晃晃精神不振,大家都说这个家伙肚子里面装了个酒精发动机,喝的越多越厉害。
陈康受不了那种汗臭味和酒味的混合味道,想要离开,但酒桶的手就像是个铁钳子一样把他抓的死死地,纵使以跑路速度着称为“兔子”的陈康也跑不了,无奈,陈康只好硬着头皮偏开了脑袋,一脸嫌弃的说到:
“行行行!你说!你说!别靠我这么近,我怕问得我酒精中毒。”
酒桶闻言,笑着摸了摸自己惨不忍睹油腻腻的酒糟鼻,放开了陈康,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看了一眼低头写作的牧师,之后将陈康再次拉回了车厢中转平台里。
看酒桶这副神神秘秘的模样,陈康不禁有些好奇。
“唉!老陈!和你说个事情你别笑我!你认真的回答我!”
“好!你说吧!”
陈康勉强的点了点头,酒桶根本不在乎陈康一脸故作嫌弃的样子,憨憨的笑了笑,之后凑到了陈康的耳边,喷着浓重的酒气说到:
“老陈!这俩天我晚上睡不着,我就发现半夜的时候牧师12点准时都会悄悄的起床,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叫也不理人,眼睛呆滞无比,就像个行尸走肉一样的要走到咱们学校后面的那个小山顶上,那条路贼难走,我戴着夜视仪都老打滑,但是牧师轻松就能爬上去!”
“然后呢?你不会告诉我你每天就干这个事情呢吧?”
酒桶被陈康打断了之后有些无奈的砸吧砸吧嘴,继续说到:
“你听我说完,他对着东南方向神神叨叨的说什么,万能的神啊!原谅我们的愚蠢什么的,尤其是他一直在说一段话,我给你仿仿啊,神啊!原谅无知的人吧!看在我和他们相识的份上,在他们来到你面前的时候放过他们的罪恶吧!让他们的功过被后人评价吧!这俩天天天他就说这玩意,能念叨三个小时,你见多识广,能不能告诉兄弟这是为啥?”
虽然陈康一直以来不是很相信这些玩意,但是酒桶的话让他还是忍不住的觉得一阵恶寒,牧师今日来诡异的样子真的让人觉得心神不宁,看着酒桶一脸惶恐的样子,陈康咽了口唾沫,打趣道:
“你一把老骨头了,还相信这玩意?哪次牧师不是神神......叨叨的?”
“唉!你这话说的!........”
没等酒桶说完,猛然前面的装甲战斗车厢就传来了大口径机枪和37mm高射炮射击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刺耳的防空战斗警报响起,车厢内的广播系统夹杂着电流声广播道:
“全体士兵注意!救世军攻击机来袭!做好防冲击准备!”
话音刚落,一串大口径机枪子弹突兀的从中转走廊的天花板扫射而过,直接扫射过了厕所的位置,之后便是一震激烈的射击声从头顶略过,一架黑色尾翼的就是军新7式战斗机拖着弄弄的黑烟,还有金属零件和碎片从空中呼啸而过,一头砸在了被雪覆盖的荒废农田上面,炸成了一团燃烧的火球,一架满身都是补丁的老式猎犬1型战斗机摇摇晃晃的再次向着空中爬升而上。
在更高的空中几架看不清到底属于谁的飞机还在厮杀着,大口径机枪弹扫射过后的窟窿涌进了寒冷的狂风呼呼作响,陈康和酒桶站在角落里差点就被大口径子弹击中,两人看着金属地板上面拳头大小的窟窿,头顶止不住的流下了一滴冷汗,短暂的愣神之后陈康伸手拍了拍身上的金属碎屑,车厢里面原先热闹的气氛此时鸦雀无声。
钢铁地板上黑红色的血液从厕所地板的门缝上面蔓延了出来,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地板上的血迹,一时半会还没有从刚才突然的袭击当中回过神来。
“都别看了!全体都有!准备好你们的武器,还有10公里!我们就到达战区了!都准备好!一会快点下车!给伤员和平民上车让出通道!”
猎人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车厢里面回响,猎人带着阿妮娅和几名指挥官都已经整齐的穿戴起了装备,车厢里面的士兵们都猛地回过神来,立刻将放在行李架上面的装备快速的穿戴了起来,很快就进入到了准备战斗的状态,不少人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摩拳擦掌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陈康!你和牧师找几个人赶快收拾一下厕所!身份牌拿走,尸体扔出去!一会下车了去后勤分发点和我汇合!”
说罢,猎人一行人便穿过了乘员厢,消失在了战斗车厢里面,陈康看着已经被冰冻起来的血迹,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胖的牧师已经穿戴好了自己的装备,手上穿戴着一双早就准备好的橡胶手套,对于这个工作早就习惯了,陈康很不喜欢这样的工作,尽管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干过无数次了,但是每次情况紧急的时候将战友的遗体抛弃总是觉得心里不自在。
当看到陈康将手放在了门把上时,人们都自觉的偏头看向了其他的方向,似乎不想看到熟悉的人那惨不忍睹的尸体,当打开门的瞬间,陈康有些忍不住被里面夹杂着粪便味道的血腥味熏的差点吐出来,那个倒霉蛋蹲着拉屎的时候被14.5mm机枪弹估计直接从天灵盖打穿到了菊花,整个人几乎都被子弹劈成了两半,夹杂着粪便和血肉的墙壁让人控制不住的恶心。
“算你小子走了狗屎运,死的这么痛快,后面的折磨都省了,安安心心等着投胎吧!跟着这里的亡魂,去属于你们的地方吧!”
牧师看着窗外,就像是那人就站在窗外一般,他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一边动手将那些肢体胡乱的从窗户上扔了出去,弄的本就不堪的厕所,变得更加让人作呕。
“嗤!”
随着头顶的光线变得暗淡了一些,列车直接开入了一处带着顶棚的铁道当中,铁路两边甚至连一个站台都没有,列车就停了下来,在铁路两边都是拖家带口的女人和小孩,还有一些技术人员和老人,几乎看不到壮年男性,甚至连40岁以下的女人和15岁以上的小孩都看不到几个,人群中还有很多躺在担架上的伤员被一些失去战斗能力的士兵和平民抬着,等待着这趟列车让他们离开。
“全体下车!快!30分钟!赶在救世军侦察机重新回来之前要让火车离开!”
在嘈杂的广播声中,列车里面的士兵快速的从还没停稳的列车中跳了下来,周围等待撤离的难民和伤员一个个都焦急的张望着,若不是一旁内务委员会士兵们的枪口,或许这些人早就冲上了车厢。
“遵守秩序!任何插队和捣乱的人都按照破坏治安罪击毙!给增援部队让开道路!快点!”
一名拿着喇叭斜挎着冲锋枪的士兵站在一旁的小吊车上面大声的向着惊慌失措的难民大声的叫喊,维持着随时可能会崩溃的秩序,狭小拥挤的小隧道里人们的哭喊声还有伤员疼痛的呻吟声四处回荡在人们的耳边,浓烈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让人都快要窒息,全然没有想象中将他们当做救世主一样欢迎的人群,只有四处蔓延的恐惧和死亡的气息。
“快点!全部去分派点集合!”
猎人站在一辆简易装甲车的车顶用临时搭建在火车站的广播系统向着正在快速整队的近卫军部队宣布下面的指令。
“兄弟们!姐妹们!各位近卫军的战士们!现在所有编制打乱,去分配点听从分配员的安排,你们是复兴军最精锐的战士!也是路宇峰同志最信任的士兵,你们要成为阵地的中流砥柱!顶住救世军部队的进攻!争取更多的时间!为我们的反击做好准备!”
当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些呆住了,精锐的近卫军将会被拆分到各个节点,所有人都意识到战斗已经进入到了绝对的白热化阶段,也进入到了最关键也是最残酷的节点,现在复兴军的阵线已经被就是军压缩在了市区,已经无法组织起来有序的进攻,只能用这种“老带新”的方式,用巷战和消耗战来拖时间了。
“兔子!牧师!酒桶!哥塔尔!小口琴!你们和我过来!其余人立刻前征兵点报到!”
当猎人叫到自己名字时,陈康看了一眼有些愣神的其他几人,无奈的怂了怂肩膀,一般猎人能挑上的人,基本都是去做最要命的事情,也是他愿意信任的人,得到别人的认可是挺好的事情,但是被猎人认可了,那就像是被死神认可了一般,并不是什么好事。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走吧!”
牧师无头无脑的说了一句之后提着沉重的mg1轻机枪跟在了猎人的后面,其余几人也懒得继续废话,也快速的跟了上去。
列车将一箱箱的弹药和物资转运到外科满是斑驳和血迹的人民2汽车上面,小小的人民汽车上要堆积将近一个连的弹药和物资,悬挂都被压到了极限,发动机发出吃力的呼啸声,快速的消失在满是碎石和垃圾的公路转角,密集的枪声就在不远的地方不断的传来,感觉距离最近的超不过5公里,一些空地上小口径迫击炮不断的发射炮弹到空中,装填手麻木的将一箱箱的炮弹塞进炮筒当中。
“轰!轰!轰!.......”
突然间响起的巨大炮声让看着周围残垣断壁的陈康顿时吓了一跳,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陈康不禁感到十分的惊讶,一栋在周围被炸的七零八落的建筑物中央,三个满是弹坑和被火焰炙烤后发黑的圆筒状建筑物矗立在这个临时列车站的周围,还有3座相对小一些的方块型建筑分布在周围,在塔顶不断的喷射出黑色的浓烟和巨大的炮口火球。
这是陈康第一次见到在广播中长治守军坚不可摧的放空塔,为了这6座防空塔,复兴军建设了近半年的时间,刚好在竣工后赶上了这场新纪元中第二次惨烈的大战,坚固的混凝土钢筋炮塔楼体上有一个个的射击孔和炮位口,就像是一个喷火的刺猬一般。
空中三个快速划过的光点让陈康有些好奇和意外,防空塔里产量无比稀少的fk130-2自动高射炮在老式火控雷达的指挥下拼命的开火,灵敏度较差的战后制造的近炸引信炮弹对付这些两倍马赫数飞行的“烈风”自杀火箭飞机根本就是徒劳的,还不如提前订高爆炸的炮弹,定时爆炸弹头内包裹的数百颗钢珠在空中编织起来一道道钢铁拦截网。
在“烈风”自杀机的前方密集的炸出一团团黑色的烟尘,两架自杀飞机相继被击中后爆炸成了一团无比绚烂的烟花,但是还是有一架冲破了3000米的位置,向着中心防空塔飞去,就在陈康为此捏了一把汗的时候,防空塔上突然抛射出了十几个坦克上用的干扰弹,还有三台大功率的红外线发射器将刺眼的红光对准了那个自杀飞机,突如其来的强光让飞机发生了偏航,一头撞击在了一旁已经成为废墟的居民区里面,猛烈的爆炸产生的振动让地面都颤抖了起来,尘土夹杂着建筑碎块被冲击波抛射到了很远的地方,所有人都不自觉的缩了一下脖子。
“都别看了!快点!去前面领取武器和弹药!没时间了!”
猎人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将人群的注意力拉了回来,陈康看向了周围那些同行的近卫军战友们,他们的脸上原先兴奋和蔑视一切敌人的斗志和气势现在全然不知所踪,他们都呆呆的看着远处爆炸升起的烟柱,面色无比的凝重。
救世军南方面军第二集团军群在秦羽龙的指挥之下将一直拖累军队救世军进攻速度的重型火炮一些不必要的运载车辆暂时放弃,只保留了保证一周必要的弹药和物资,随后集中了南下第二集团军的所有装甲车辆和改装的装甲战斗车辆,用在襄垣废墟内损失过半的“神圣皇帝坦克团”整合这些装甲力量作为左侧夹击的主要冲击力量,从长治市北面的208国道快速的穿插进入了北部城区外围,突破到了已经被废弃的高新开发区,与复兴军的装甲部队和步兵部队激烈的交火。
在复兴军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北部地区后,秦羽龙让在南部布置的两万白色军团的轻步兵步行分散进入南部城区,不进行任何的炮火准备,只携带了迫击炮和火箭筒的白色军团突兀的出现在南部城区外围让复兴军守军猝不及防,预备队没有来得及调动双方便激烈的发生了巷战。
秦羽龙已经对满脑子都是权力的平玉杰失去了任何的幻想,现在第一集团军还在进行着清洗,不少原先的那些利益群体为了防止平玉杰将他们彻底铲除甚至发动了武装叛乱,现在第一集团军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之中,好在平玉杰将绝大部分的后勤分拨给了秦羽龙,这才让进攻可以继续维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