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升中举之后,直接一个拜帖,递到当地县令那里。
然后前去拜访。
半天出来。
随后又去了文举人那里。
同样是拜帖开路。
又是半天出来。
三天后,文庙开。
钱秀才等人,在县令和两大举人的监视下,一一被迫承认了杀人埋地,霸占田产,包揽诉讼,强放高利,暗设D局,坑害良民,抢占生意,霸占匠户……
总之就是各种罪孽,一一说出来,简直让周围的围观者们,义愤填膺。
很多人还在旁边哭泣。
这些罪行早就积压不知多少年了。
“我有罪,请各位乡亲看在我还有80老母的份上,饶我一命,我一定改过,重新做人。”钱秀才痛哭流涕道。
其实他本来是想向闻人升道歉的,随便送上3000亩好地。
当然这不可能是他一家出。
是十多个豪强一起出。
他只出个五十亩。
然而没想到,闻人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就将他们这几家搞定了。
而对县令来说,有人出头,有人承担仇恨,而他只是个流官,赶紧捞取一把,赶紧走人就是了。
现在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马上就要外调了。
再不捞就晚了。
其实三年一任县令,能干的事真的很少。
有些县令做事拖沓,光是熟悉人和事,就要半年以上。
中间再折腾一下,又是一年。
最后能做事了,又该走了。
所以能做出事的县令,基本都是干吏。
上去之后,就能呼风唤雨。
能摆平底层衙门的官,去了京城,也基本都是干将。
他们万万没想到,闻人升会鱼死网破。
按说不应该你好我好大家好吗?
却忘记了,闻人升早就看穿了。
很多人都想吃他们这些肥肉了。
尤其是县令和文举人。
只是碍于没人出头,他们也不想多事。
但是闻人升不在乎。
直接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彻底打破了文人相护的默认规矩。
然后叫他们吃了一个狠狠的亏。
一辈子爬不出来的那种。
而现在,在承认过自己罪行之后,他们也一个个在那里哀嚎着。
个个都在痛哭流涕地说:
“你们不能这样啊,我为本县流过汗,我为本县捐过款啊!”
“当年洪水,县令让带头捐,我可是第一个啊!”
“我还认识大宗师呢。”
“我还认识一位赵翰林。”
“总之,请务必放我一马。我愿意将所有的家产都拿出来交给你们。”
听到这里之后,围观百姓们一个个都面面相觑。
没想到这些平日里耀武扬威,趾高气扬的秀才们,死到临头,竟然这副怂样。
也是一样怕死的嘴脸。
“什么文曲星啊,一看他们还不如我们。”
“就是,至少我们被他们穷凶极恶地逼迫搬家卖地时,还没有哭成这样。”
“那伱是吓傻了。”
“这是苍天饶过谁啊。”有人笑道。
一个个人都在幸灾乐祸,看见这些高高在上的秀才倒霉,果然没有几个人待见他们。
可见他们平时就没干啥好事。
唯一一个秀才被人说了句好话:
“周秀才其实人还不错,至少买我家的地,还给了二两银子一亩。”
“呵呵呵,你家的地值十两。”
“是啊,他明明不用给钱的。他还给钱,他真的好,我哭死。”
随后县令让人将他们看起来,就在文庙这里看着。
现在不能放进大牢里。
得将圣人之言提交一省的学政,将他们秀才功名罢免,最后才能够压入大牢,然后甚至打屁.股。
证据那自然就是在圣人说过的那些话。
他们一个个“其人有罪”,“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这圣人的断言,是最硬的证据,没有人可以反抗。
也没有人可以辩驳。
闻人升有办法蒙骗圣人,但他们却做不到。
于是只能被自己制定的规矩所杀。
闻人升看着那些痛哭流涕,然后被关入庙中的秀才们,微微摇头。
而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出现。
“你是不是觉得很满意啊?”
“哦,您就是圣人吧?”闻人升自然没有什么畏惧的。
他见识的风景太多了。
“你现在惩治了这些人,可是再过20年,最多30年,又会有新的人出现。”
“他们会更加贪婪,更加狠毒,更加狡诈,更加不给后来人活路。”
“你觉得你做这些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话的这个人显然就是圣人。
闻人升随口道:“至少在这20到30内呢,百姓们可以松一口气。”
“20年之内,很多人会收敛一些。”
“能活下来的人会多一些,而这20年之内活下来人,他们就会带来新的希望。”
听到这里,那个声音沉默了。
然后他又说道:“张举人,我看过你写的策论。”
“天有一重,地也只有一层。”
“天不高,地不厚。”
“你认为这个世界,有没有可能变得更好一些呢?”
闻人升先是点头,后又摇头道:“只要这个世界还处在封闭之中,它就不可能变得更好。”
“现在的每一天,都是以后历史上的最好点。”
听到这里,那圣人彻底哑然了。
许久许久,他才缓缓道:“是啊,你说的对。”
闻人升笑笑。
这圣人不知道什么是“封闭的系统,混乱只会无穷叠加。”
因为没有办法引入外来的资源:包括信息、能量、和物质。
这样的话,自身系统就会逐渐混乱,最后彻底完蛋。
而这个世界就是被封闭了。
有人就在世界内部养蛊。
没有外来的交流。
也没有外来资源的再次分配。
里面的生存者,只能互相拼命竞争。
在这一点上,圣人也是想明白了。
那个声音就是圣人本身。
他此时也很苦恼。
因为世界完蛋,最后吃亏的还是他。
所以说,身为最高利益者,他也愿意让度一些利益给平民。
愿意主持公道,而不是庇护那些念他经书的徒子徒孙们。
就像皇帝一样。
固然有阴损刻薄的皇帝,但也有皇帝不管手段怎么样,自己还是愿意为了江山社稷,节省度日。
可惜这样的皇帝,往往手段不行。
反而越搞越糟糕。
圣人虽然没有到那个地步,但也不太遥远。
毕竟从他有被闻人升蒙骗过去,就知道他的手段也高明不到那里去。
成就圣人只是他的功业大,不代表他智商高,手腕高深。
就像孔子手段高吗?
真高的话,也不会周游列国,不得重用。
最后还是死后,一统了,被人搬出来当偶像利用。
生前的话可没有多少国君用儒家之学。
反而法家墨家之学,都是盛行的。
这才对耕战有利。
儒家讲究礼仪,那是和平时候用的。
战争之时,用它,是嫌弃自己死得不够快。
就像大明末年就是被儒家坑死的。
相反满清末年就不管儒家,什么卖官,什么屠戮子民,随便来。
即便是圣人采取了一些措施。
比如抑制兼并,比如尽量公正对待。
即便是文豪大家,如果撒谎,犯最,他也会秉公处理。
但问题是,他的影响力不出文庙。
这就给了大家族,大世家们操作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