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二兵陨三贤,双子落九牧(2 / 2)

雪上情缘 旧时笔墨 4170 字 3个月前

悔恨之语过后,勇贤将幽弓抛上半空,附身捡起剑形神兵,全身修为尽数倾泻其上,向着空中的幽弓斩了过去。

“三弟,不可!”见三弟竟想以一己之力毁去两柄神兵,仁贤急忙呼喊。

可为时已晚,两柄神兵猛地碰撞一处,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量,激起一道耀亮九牧的九彩中夹杂漆幽的光芒冲向天穹,引得成千上万的星辰从宙宇深处坠来事发之地。几息后,撞上九牧天穹外的保护屏障,星辰之威何其之大,竟将整个九嵩山上方的天穹硬生生冲出一个巨大缺口!因此碰撞,星辰纷纷燃烧,化作天火遍袭九牧大地。霎时间,乱坠天火,将九牧映得一片通红,依稀可见,剑形神兵丝毫未损的留在半空,无处借力的幽弓早消失于天穹之外。如此骇人的灾难,身在其中的勇贤焉能得生,早已神魂俱散。

眼看着大祸从天而降,仁贤除过心痛,无能为力。这个天穹缺口以及它带来的重重影响一事,不久后被世人称之为“天之殇”。

域外天魔对九牧大地虎视眈眈久矣,此刻,见计谋得逞,一个个兴奋地向着天穹的缺口冲了过来。可就在这时,九天银河两端忽然射出无数九彩光线。这绚烂的光线似有人操控一般,迅速织就出一张天网,将黑洞缝制补合起来,域外天魔被挡九牧之外!

这与众不同的光彩使仁贤心中一动:“是他来了?”既沐天地造化,三贤多少知道宙宇之事。前文已述,宇宙之中,只分星云,这两颗星辰本是多情时空中分别主宰着无数星辰和无尽星云的双子星,兄弟俩各自有名:天上、天下。天上身拥由日、月、星辰组成的天之力,亦称时间之力;天下身拥由风、雨、雷电组成的云之力,亦称空间之力。

天氏兄弟为了追回被域外天魔偷窃的神兵,刚刚寻至九天银河。见到这等光景,早知是域外天魔设计为乱,于是以时空之力将天穹暂时补合,可他们却为此付出了极大却久久不为人知的代价。片刻的摇摇欲坠之后,双双化作流光,向九牧大地坠来。

仁贤看着急速坠落的两颗星辰,心中思忖:“若是这般坠落,哪怕多情多情之躯,也必定身陨。”目光扫视一遍,生出一个或可补救的办法,立时将全身修为分出一半,卷来明贤所化长枪挥向天际尽头——一颗星辰所落方位;而后,从袖中拿出一幅卷轴,放于九嵩山上,这才飞身而起,身形化作一股意识投入半空的长剑之中。转眼间,这柄长剑也向着另一颗星辰飞去……

不平静的夜晚慢慢过去,九牧大地迎来新的一天。北地一座高大的雪山山腰处,一颗丈余高的陨石在默默燃烧着。陨石下,压着一柄纹理有致、古色生香的长剑。

日升月起,物换星移,不知不觉,时间已过十年,陨石周围早布满天火摧残的痕迹,看不出那里藏着什么往事,更不用说人与物。九牧大地在域外天魔浑浊魔气的侵蚀下,四时失调,风雨不顺,更使雪山自山腰以下的积雪融化殆尽,雪山脚下的北地久受洪水之殃。当然,魔气的侵蚀也没有放过天穹上的天网,天网上业已有了一丝裂痕。忽然,那道坚持了数年的裂痕毫无预兆的崩开,见状,早整装待命、蓄势待发的天魔斥候各率被称为急先锋的手下组成先行之兵,已经一个一个侵入九牧,可陨石上的天火还是未能熄灭。不过幸运的是,那道缺口很快又被重新弥补,恢复成原来大小的裂痕。细细算来,共有三十六个急先锋各自带着四个手下喽啰进入了九牧,他们分去四面八方,疯狂地肆虐、扰闹早已伤痕累累的九牧大地。

这天是个冬天,即将到达尽头的冬天,已十年没有下雪的九牧却在北地下起了雪。簌簌的雪花让山丘换上银装。似乎是为了抚平九牧大地的创伤,这百年难遇的大雪仍在不知疲倦的落下,或许早已注定,以后的多少岁月,再没有了寒冷却分外动人的雪天景象。

几天后的凌晨,冰天雪地带来的凛寒,才使雪山重新冻结,北地迎来些许希望,也使陨石上残留的火焰渐渐熄灭,完成了使命的雪花这才悄然而止。

太阳缓缓升起,不可替代的光华,再度洒在了雪山脚下的陨石之上。寂静的山脚,隐约传来几声稀疏鸟鸣,就在这时,陨石终于有了动静。只见其上的雪花有规律的落下,看样子是被人抖下。

可一颗陨石怎么会抖动呢?这不,连雪地中的一只四不像小动物都好奇地看向这边。它体型很小,当然了,不小不足以说明它还年幼,不小也不会这么好奇而又毫无警戒。小家伙瞅望了好一会,终于等到、看到,一个人影从雪堆中走出,它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有模有样的晃晃大脑袋,重新在雪地中迈开四方步子。

却说这从雪堆中走出之人,他乌发上插一支郁青发簪,衣袍紫、金交融,腰带碧绿辉映,袖口两端各有朱红、亮银环箍,脚穿灿白长靴,所系披风里苍蓝,外曜黑,其上十四星耀若隐若现。他的面庞坚毅如削,仿佛世间万物皆曾使他动容、因此再不能使他动容;三绺胡须飘错有致,颇有仙风道骨的俊逸;两眼炯炯浩瀚,似有无数星辰深藏其中。这罕见的衣着、不凡的面容以及绝伦的气度,哪怕再如何刻意去隐藏,那难以遮掩的、至尊无上的王者之气也在不经意间流露而出——正是从昏睡中醒来的天上。

将身上雪再一次弹拂几遍,天上抬眼望向四周。眼前一片雪天景象,远方隐约有浓烟阵阵,凝目辨认良久,才看清是何缘故:远天之上,不时窜过几只红色飞龙,它们每飞一阵,就向着地面喷出几口焰火,这浓烟正是它们引起。

天上沉睡十年,如此重伤,使他一时难以记起那夜发生的事,疑道:“莫非我闯入了无情魔域?”无情魔域也是一方世界,域外天魔就是来自于那里。无情魔域和九牧相似,不过不同的是,在上古之战中,九牧大地善良的一方取得了胜利,而无情魔域正好相反。

话音刚落,身后有人回应道:“不,是他们闯进了这里。”等了十年,仁贤终于等到多情星辰的苏醒,十年间,为免天魔发现神兵,他还要以意识遮蔽剑上神威,消除剑中本不该有的魔气,此刻,声音多少有些疲倦。

天上寻音看去,发现声音是从雪下几尺传来。他抬袖拂开积雪,一柄古色生香、纹理殊异的长剑出现眼前:“天剑?”原来,剑形神兵名为天剑。

看到天剑,天上心中自问:“我昏睡了多久?”努力回想一番,良久后,才仅仅记起坠落前发生的一件事:为补天穹,他和弟弟双双坠落。一念及此,天上心中大急:“天下?”慌乱关心使他忘记自己身拥时间之力,忙跃上树梢,不住向四处观望。

天剑中再次传来声音:“你可是在找另一颗星辰?”

“不错,他是我弟弟。”天上虽在说话,可仍在张望。

“十年前,你们双双坠下,一个天南,一个地北,这里恐怕找不到他。”

天上这才望向天剑:“您的意识怎么会在天剑之中?”说出这话,见剑中人迟迟不语,疑道:“莫非打破天穹的是你?”

“哎……”仁贤轻叹一声,他不知如何解释,可此事他的确脱不了干系,“是我。”

听这人之语满是无奈、懊悔,天上从树梢落下,身后的披风随之起伏不已。落地后,天上终于注意到自己与眼前的萧瑟极为不搭,身形一转,一身黑白长衫将这显眼服饰取代;也终于想起使用时间之力,右手轻抬,试图以时间之力了解去发生了什么,可天之力刚一调动,一阵剧痛由胸口传来,险些倒在地上。

“你受伤了,修道法则‘修道山水路’决定了,你的修为没有二、三十载不能恢复。”仁贤深知,阻挡那样一场浩劫,就算是多情之躯,也不堪承受。

听罢,天上拔下和自己息息相关的郁青发簪,见其上大半焦黑,这才想到自己为天火所灼,无奈摇头后将发簪收在怀中,再次看向天剑:“想必是你控制天剑卸去坠落之力,我这才能劫后余生。”说罢,蓦然想起什么,急问:“那我弟弟呢?我是说和我一同落下的另一颗星辰!”

“你放心,虽然他的情势比你严重,可也应无性命之忧。”

天上似有所悟:“想必天下是被陨落星辰救下。”“陨落星辰”则是另一柄神兵——漆幽之弓的名字,也只有它,才能承载从九天银河坠落的无尽力道。自言自语罢,天上再问:“老人家,那他……”

不及天上问出,仁贤已然回道:“漆幽之弓不知所踪,我用的是一柄长枪。”

“不知所踪?一柄长枪?”天上顿时又有心慌,非是他并不是说的那样处乱不惊,只因太过关心弟弟。

仁贤再道:“那柄长枪是我二弟肉身所化,虽说比不上神兵,可也威力不凡。”说罢,更叹一声:“奈何陨石坠落之力难以估量,我虽用长枪接住了他,可只知他落于南方,具体何在着实不知。”

天上足以放下心来,谢道:“多谢老人家。”称谢后,他更对这个世界、对天剑中的老人有些好奇:“我是来自多情时空的天上,老人家,这里的事你能细细讲讲吗?”

仁贤理了理思绪,将有关九牧的事简单道来。

原来,三百多年前,九牧大地久为魔煞所苦,与魔煞一同问世的神兽、圣兽们,也因灵智不足、不懂修行之方等原因,只能隐于山林。就在无数生灵将遭受灭顶之灾、天地即将失衡之际,因为九个人在某个晚上的慷慨赴死,九嵩山上忽然日月同辉,天地利用千万年的积累,催生出日月同天之相。这浩浩光辉洒向了九嵩山上三种历经千年沧桑仍屹立不倒的植物:山巅之松、山腰之竹、山脚之梅,上古三贤应运而生。此后,三贤率领人类、神兽、圣兽等族,历经无数艰辛,耗费整整三百年,这才结束了上古之乱,九牧大地迎来清平,万万生灵开始休养生息。眼见九牧清明可期,却在那个晚上,天之殇彻底打乱了牺牲了无数生灵才换来的安定生活。

天上仔细听完,见仁贤大有悲戚,劝慰道:“仁贤不用自责,此事罪在多情时空,若不是我疏忽大意,被域外天魔盗去神兵,九牧大地绝不会受此无妄之灾,我既然到了这里,自不会坐视不理。”

“是啊,虽有无妄之灾降临九牧,可也带来了你。可惜许多事我已无瑕再说,可有一夙愿我不能不说。”仁贤声音渐有忽微,“虽然上古之战已经结束,可九牧早已伤痕累累,仍旧矛盾重重,你能不能完成我们没有完成的心愿:遍洒多情,助九牧迎来清明。”堪堪说完,仁贤的神魂已不能维系。

见仁贤如此,天上立有明悟:“刚才天网上传来的动荡是您帮我承受?”急忙持起天剑,向其中注进天之力,天剑上便隐隐有九彩光芒闪过。

“天上,你不用耗费心神了,维持我苟延残喘不难,可你花费十年才恢复一点的元气不该浪费在我身上。这份夙愿与我自己的性命孰轻孰重,我早已做出取舍,你也应该能够取舍,应该做出取舍。”说罢,多种情绪交织心头,仁贤的神魂更为动荡起来。

“仁贤!”天上虽明其理,但不愿放弃。

“放眼整个浩渺宇宙,九牧大地或许微不足道,可她生我、养我,承载着我无数的记忆,更承载着无数生灵的希望。多情时空的君上啊,我相信你,可我还是希望亲耳听你说出来。”

天上闻言肃穆,郑重点头,将天剑横放双手,收起天之力,天剑上的九彩立即消逝,又成了朴实无华,他把目光转向冰天雪地之中:“我会完成你们的心愿,将多情遍洒九牧,您放心吧。”

“有你这句话,我怎不放心?谢谢你。”说着,冰天雪地中似乎多了一道目光,它是仁贤的不舍,它又是整个九牧大地久经沧桑的见证:“两位贤弟等我好久了,我想,大概是时候了,愿我多灾多难的九牧尽早迎来清明!”说罢,仁贤放开维持意念的力量,一缕藏青气息从天剑中溢出,直上天穹不散。

就在天上怅然若失时,远处忽然有两个黑影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