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话 踏遍天南人无踪(上)(2 / 2)

雪上情缘 旧时笔墨 3069 字 6个月前

天上终于放心,转头望去,村子十室九空,偌大村子,只有寥寥几人走动。等了许久,方等到一个老人家出村来,上前施礼而问:“请问老翁,你们的村子发生了什么?”

“是天魔。”

“天魔?您说的是那些的恶人吗?”

老翁摇头:“不,不是恶人,是凶狠的恶人,毫无人性的恶人,近来,城镇的人都叫他们天魔。”

“他们来村子是为了什么?”

“他们在打听哪里有陨石,又杀人放火地逼我们带他们去,村子的人带他们将附近上百几十里的陨石都看遍了,可他们不能满意,每次当陨石被打碎后,就会说一句‘这么不堪一击,不是’。每说一句,便要杀人以发泄失望,村子里大半人就是这么死的,最后,是圣兽们拯救了我们。”

“打扰您了。”

老翁点了点头,继续往前去。天上立在原处看着,直到老人家在几堆新土前,站着焚纸祭奠。天上心道:“老翁祭奠的是他的后辈,是儿子、儿媳,是女儿、女婿,还是孙子、外孙?”天上不得而知,可心中久不能平,不声不响地离开了这里。

沿重山脚下一路往东,多半个月后,过了伊水,终于来在了雨幕府前。却说他为何不在重山附近找寻天下,而是径直来在雨幕府?因为刚才的老翁给出了答案,重山附近的陨石都已破碎,没有一个是天下。

远立在城外,天上心道:“天魔应该不至于大张旗鼓地去城中,可若是城外有陨石,又恐怕与重山一样,都落得个被天魔打碎的下场,我该去哪找?”当日,他可以毫不犹疑地踏上寻找天下的路,可当站在这里,才知他真地只是在尽人事而已。

可天上也有着万分之一的期待,带着这份期待,他向附近的多人打听,人们都回:“当年雨幕府周围只有五颗陨石落下,都已被城中修道者找去打炼成兵器了。”可他仍不愿尽信:“那是个晚上,或许还有一块陨石,谁也没有看到。”便开始在城外找起,从西到北,从北到东,从东到南,绕着雨幕府将附近几百里都找遍了,花间、草丛、凹坑、土台,凡是可以藏身的每一个角落,他都找遍了,可并没有任何陨石的踪迹。

这日已是夏末,他立在南海边,久望难至尽头的蔚蓝大海,叹道:“难道天下会落在海里?难道真地要将南海也找上一遍?”正心情沉重之际,忽听远处传来微不可闻的哭喊声,天上连忙赶去。

还未到地方,天上就闻到海风中多了一丝血腥,忙加快脚步,奔上土丘。举目一望,正见远处立了三个穿着精美却难以蔽体的兽皮的天魔喽啰,他们披头散发,肌肉虬扎,怎么看也只有满身凶狠和无边戾气。他们脚下,是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正扑在两具尸身上,尸身下,血液横流,小男孩的脸也被血染,脸上的血凝固成渍,却仍有两行皮肤的颜色,那是泪水冲洗过的地方。血液洗去且不易,今却泪水使然,该流多少泪?

天上怎能于衷无动?唤出天剑,持在手中,横竖两划,两道剑影相继掠出,竖着剑影将三魔与小男孩隔开,横着的剑影将三魔掀翻在地。其中两个,倒地再不能起,只剩一个天魔跳将起来,怒望一眼天上,将双手掐向了小男孩。

眼看小男孩将遇不测,天上却仍在蓄力,第三道剑影还未发出,可奇怪的是,小男孩也未一动未动。然而,更奇怪的是,当天魔的手即将碰触到小男孩时,竟不能再向前一分。原来天上那道竖剑影正暗含了时间之力,他早知道,此时的自己,一击之下不可能解决三个天魔。

短暂几息后,天上蓄力已成,第三道剑影破空而出,可剑影未到,天魔已倒在地上,那道剑影撞上天魔身后的木屋,木屋随之而倒。

但见倒地的天魔,额头上多了一个血窟窿,天上望去北方,那里立着一个身影,身穿碧蓝衣,其上横几道波浪纹,手臂正缓缓放下:“十分不巧,似乎是在下的水之力更快一筹,承让了。”其言,是在说这桩功劳属于谁,无须争辩。

天上并不在乎,收回天剑,走去小男孩处,问:“小兄弟,你没事吧。”

“我没事。”

“志恒哥哥,对不起。”童稚的女声传来,一个小女孩从来人身后走出,“我已经努力在跑了。”也穿碧波蓝浪服饰。

来人对小女孩道:“芍药,你去前面等我。”

“我不。”

“那你要留在这?你可想清楚了,这里或许还有天魔的漏网之鱼。”

“我要师兄带志恒哥哥一起走。”

“可他一不姓郁,二无天赋,我不能答应。”说罢,来人再重复一遍:“芍药,去前面等我。”

小姑娘将小男孩看了一眼,最终选择了妥协,望来路走去。等她消失在视野,来人走了过来,顺手解下腰间的香囊,望天上扔了过来。落在地上,“叮叮”作响,该是一个钱袋。

天上不解其意,又见来人又从袖中拿出一个黑布袋,走去三个天魔前,道:“当日,因为我和大师兄、二师兄的勾心斗角,才让你们有机会逃脱。我只能看着大师兄、二师兄各收下一桩功劳,而我一无所获,当日的不走运,如今来看,竟成全了我,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之言,不无道理。”说罢,微笑着聚出水刃,将天魔头颅一个个割了下来,而后装进黑布袋,也消失于来路。

“他叫郁清浅,是雨幕府三弟子,他是用这钱买另外两份本属于你的功劳。”小男孩给天上解释了一句,便挤进倒塌的木屋中,寻摸出锄头,开始在屋后挖了起来。

“他是要埋葬父母?”天上走去道:“我可以帮你。”

“我不要你帮。”小男孩一口拒绝,才又道:“不是我不想你帮,而是我有另外的事要求你。”

“就算你还有很多事让我帮忙,我也可以帮你。”说罢,天上拿过锄头,开始挖了起来,同时问道:“那里的天魔尸首你不怕吗?”

“刚才我都不怕,现在怎么能怕呢?爹娘不会希望我怕他们的。”

“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亲人吗?”

“我叫傅志恒,今年九岁,没有其他亲人了。”

“你们怎么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

“雨幕府每天下雨,爹说,每逢下雨,他的腿就会疼,所以搬来这里了。”

“每天都下雨?”

“嗯。因为每天下雨,雨幕府人修行的才是水之力。”

“那这里不会下雨吗?”

“这里不会。”

天上问:“你知道原因吗?”

“父母说是雨幕府三面有水的原因,也有人说是三贤曾在雨幕府讲道的原因。”说到这,傅志恒忍不住问:“叔叔,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这里人烟稀少,自然修行水之力的人少,而城中正好相反。城中下雨,是修道者与天地之道互相影响的原因。”

“是这样吗?听起来很有道理,可也很难懂。”

“那是因为你不是修道者,所以觉得深奥。”

“我也想成为修道者,可我想正是这原因,爹才会说腿疼。他这样说只是为了我远离修道的地方。”

“为什么呢?”

“因为我太想成为修道者了。远离那些让我动这念头的地方,不再看到任何修道者,是爹娘唯一能为我做的。”

“是什么让你这么坚定?人们不是常说,修道是一条不归路吗?”

傅志恒一时没有回答,悄悄望向了远方,或是通向雨幕府的路,或是途中的曾经的故乡,甚至是那条路上曾经出现的人。

天上只是在挖,并没有再追问,可傅志恒终归说起原委来:“从几年前起,当我得知同村的另一个女孩成为了雨幕府的入门弟子后,我便一心要修行水之力,可我被告知没有天赋,所以不能。自那时起,我就常常私自跑去城里,又常常落汤鸡一样回来。”

“是你自己这么做,还是有人欺负你?”

“都有吧。他们用水之力戏耍我,我也没有反抗,我在等着上天的眷顾。可始终没能等来,反而在某一天,我的腿每逢下雨便针刺般的疼起来。父母劝我不要再去了,可我却在几天后骗他们,我的腿不再疼了。”

天上忽生心疼,停下锄头拍了拍小志恒的肩膀,傅志恒忽然靠在天上怀中:“叔叔,你知道吗,其实腿疼的不止我一个。曾经,我以为父亲说腿疼,是为了让我离开雨幕府的谎言,可有一天,我还是知道原因了。”

天上猜测道——